第二十六章.深深庭院袅袅情
绯红看着阿樱离开黑沼泽,就像是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的母亲。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吗?”绯红问老爹,老爹看着阿樱消失的方向,没有言语。
入夜,雾气缭绕的白竹林里越发显得阴森诡异,一片空地上摆着十几口大缸,里面是黑色的液体,一个个紧闭双目的人正浸于其中,一个蓝衣人逡巡其间,声音冷冷的说:“以后不可再如此贸然行事,突然损耗精力,需将黑沼泽众人引出,再趁势追击,一网打尽!”
照例跟在他身后的人连连称是。
蓝衣人又问道:“你那证据可是留在白府?”
“正是。”
蓝衣人转过身来,正是季安风,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笑让人看了只觉惊心,白云飞觉得浑身一激灵,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竹林里除却那些毒人,还有一些随从,他们却从来不知道这二人是翁婿关系。
季安风一直不说话,只是继续在大缸之间走来走去,白云飞则亦步亦趋,他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他是知道这女婿的狠毒的,那些没能熬过第一关的人,都被扔在了白竹林外面任由他们腐烂。这些留下来的人,日日发出骇人的喊叫,闻者变色,季安风却镇定自若。
白云飞纠结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那证据,要不要……”他还没有说完,季安风就回身看着他深施一礼说:“您心中不是自有主张?”说完,他站直身子,敛去笑容,摩挲着指环,对随从说:“好生照应着。”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阿樱回到白府,沈弈秋正在门内来来回回踱步,看到她回来了,急忙迎过来,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一番,问:“阿樱,你去哪里了,担心死姑妈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不能再不见了。”
阿樱看着姑妈,想到老爹说的“骨血至亲”,笑着说:“姑妈,我没事,我不会走的。”
“来,看看,你那几身新衣裳已经做好,裁缝铺的人给送来了,看看你喜欢不喜欢。”说着,沈弈秋闻了闻阿樱的衣服,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你这是去哪了,一身什么味?赶快换了,你以前待在什么地方,以后就不要再去了,看给你穿的那一身衣服,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沈弈秋说着,目光就落在了阿樱的那把刀上,伸手就去拿:“还有你这把刀,一个姑娘家,不要再拿着这个了。”
阿樱赶紧把刀往身后拿,说:“姑妈,这刀您拿不动的。”
沈弈秋一听说自己拿不动,不服气,偏要去拿,结果一个趔趄,差点连刀带人一起趴在地上,还好阿樱眼疾手快拿过刀,扶住了沈弈秋。
沈弈秋站好了之后问阿樱:“阿樱啊,你这是什么刀啊?你是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一起长大的,天天都做些什么啊?”
阿樱看了白江一眼,白江摇摇头,看来她是没有把她听到的阿樱和枯狼的对话告诉沈弈秋。
说来这沈弈秋也是奇怪,她自从找到阿樱,从未过问她的过去,怎样长大,是何人将她收养,可曾吃苦受累。
阿樱想着,兴许是沈弈秋还处于找到失散多年的侄女过于激动的状态,没来得及想这些吧。
阿樱想要问问沈弈秋关于沈奕楷遇害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催促着去更衣,说是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休息,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阿樱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在屋内环视一圈,这是沈家,爹娘以前就是住在这里的,这房间,曾经住的是何人呢?我又是在哪里呢?
这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透过花窗在阿樱的床前铺下斑驳的轻纱,可是这样寂静的夜却被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又是白云飞,阿樱几乎日日都能听得见他夜间惊呼,像是被噩梦惊醒了。阿樱忍不住猜想,自己这姑父究竟在梦里都见到了些什么,夜夜不得安眠,姑妈怎得就任由他这般,也不找大夫医治呢?
有几次,阿樱似乎听见白云飞在喊些什么“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是谁?阿樱听得不明不白,她的好奇心让她十分想要问一问白云飞究竟都梦到些什么,只是一想到这姑父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一脸的惊恐,只好作罢,她总认为是自己脸上那伤疤吓着白云飞了。
听到白云飞又在惊呼,阿樱起身走到窗前,侧耳细听,想要分辨说些什么,可是接下来只听得到喃喃低语,也听不真切了。
阿樱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走出房间,她在黑沼泽的时候,就时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练习刀法。阿樱走出房间之后,看着满院的月光,突然想到,既然这里以前是爹娘的家,会不会哪里还留有一些旧物呢?她决定四处去找一找。
她才举步要往间壁的屋子走,就听到白江的声音:“阿樱姑娘,您起夜吗?”
阿樱对她笑笑说:“我想四处转一转。”
白江走过来,拉她回屋,说:“好姑娘,您赶紧回屋歇着吧,这半夜您到处逛,要是夫人知道了,又要对我发脾气了。”
阿樱着实不清楚,自己四下走一走,为什么自家姑妈要找白江的麻烦呢?她略作思索,是了,这大户人家的夫人可能脾气都要大一些,又因为疼爱亲人,就只好对侍女发火了。
为了避免白江遭受这无妄之灾,阿樱只好乖乖地回屋躺在床上,白江给她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又把帷幔放下来仔细整理好。
“白江姐姐,谢谢你。”阿樱轻轻地说。
白江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对她说:“好好休息吧。”
这如纱的月光不只是铺在了阿樱的床前,也洒在季安云的心上。
季安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看着窗外的月光,他想起了自己和阿樱那晚在月光下并肩坐在大树下,互诉衷肠。明明么有过去多久,却好像是那样久远的事情。
阿樱如今被沈弈秋带回了白府,季安云心中暗暗担忧,不知道白云飞会不会对她不利,阿樱知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可以没有理由地加害自己的亲人,谁知道还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季安云却不能轻举妄动,他知道季安风的为人,手段残忍,他不能让季安风瞧出任何一点自己已经接近于真相的痕迹。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季安云决定借着去白府寻白慕辰为由见一见阿樱,提醒她注意安全。
已经拿定主意,季安云立刻起床动身。轻月走来问:“二少爷,这一大早,去哪?”
“我去白府。”
“去白府?”轻月微微挑眉,问,“二少爷去白府是要找……”
……“我去找白慕辰!”殷沐离抬腿就要走,轻月拦住他,附于耳边低声说:“二少爷您向来爱晚起,极少这样早就出门,不怕有人起疑吗?”随即又说,“二少爷,您原来是要去找白公子啊,我还以为您是要去找阿樱姑娘呢~”
季安云正色道:“我们相识已久,我去找阿樱叙叙旧也不是不可以啊!”
“哦,二少爷您和阿樱姑娘相识已久啊,我怎么记得没有多久呢?你这个时候就上门去找人家姑娘家,不太合适吧,只是去叙旧的吗?怎么小人看着像是要去见心上人呢?”
轻雨正好这时要来看看季安云有没有起床,好为他整理卧房,听到轻月说“阿樱”,连忙凑过来问:“二少爷您要去见阿樱姑娘吗?我能一起去吗?轻雨很想念阿樱姑娘的。”
轻月一脸无奈地看着轻雨说:“你没有听见我说吗?二少爷是去见心上人的,你去干什么?”
轻雨也不甘示弱:“我也去了,二少爷方才能正大光明地见阿樱姑娘呢,否则,他怎得好意思呢,就算二少爷好意思,阿樱姑娘脸皮薄,没有我跟着,她怎好独自见二少爷呢?”
轻月更来劲了说:“依你所说,我们都去,方才不会令阿樱姑娘害羞,才会愿意见二少爷。”他转而对季安云说,“二少爷,我们和您一起去吧,我也挺想阿樱姑娘的。”
轻雨拍他一下,啐到:“你想我们二少爷的心上人做什么,我替二少爷打你。”
“哎呦,你打我干什么,你是看我想阿樱姑娘,心生嫉妒了吧,我知道了,你莫不是偷偷喜欢我?”
轻雨追着他就打,轻月边躲边喊:“二少爷,救我~”
季安云有一种感觉,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再多的烦恼也都会没有了,因为这两个人更烦,让人恨不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才好。
季安云摇摇头,转身回房了,权当看不到这两个人吧。
等到日上三竿,季安云才摇着扇子,一步三晃地出门。季容说:“二少爷这是……”
“找白慕辰!”
“二少爷,您今日可曾练剑?”
“练那做什么,那么累!”
“大少爷吩咐……”
季安云不耐烦地看着季容说:“大哥说什么我自然知道,待我回来,再练剑也不迟,不必急在这一时。”
季容又说:“老爷那里您也常去看望看望。”
“知道了知道了~”
季安云说着把扇子往季容肩上敲了一下,走出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