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亦真亦假探虚实
季安云一路晃着往白府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悄悄跟着的两个人影。
到了白家,管家白福正要把他请进去,就听到后面一男一女的喊声:“二少爷,二少爷,等等~”季安云一听就觉得头都大了,来的正是轻月和轻雨。
季安云也不理他们,问白福:“白管家,你家公子呢?”
“我家公子去孔府了。”
“去孔府?找孔晋之?”
这白福不像季容那般不喜欢多言语,他是能有一个说话的人就像是找到了知己,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听季安云这样问,开始念叨:“季二少爷,我家老爷和夫人让我家公子多去孔府,多见见那孔姑娘,看那两人是不是相处久了,孔姑娘就看上我家公子了。”
白福还准备说下去,沈弈秋从里面走出来问:“白福,外面是谁啊?”
话说完,看到季安云,她大喜,握住季安云的手就摇:“阿光啊,伯母一直想要谢谢你帮我找到阿樱,今天你既已经来了,就不要走了,留在这里用饭吧,我让厨房做你喜欢吃的。”
季安云正发愁,白慕辰不在,他以何借口才能留下来,此时正好顺水推舟,领了这个人情。沈弈秋见他点头,连忙吩咐厨房去准备,然后就拉着他的手往里走:“阿光啊,你来见见我们家阿樱,与你前几日见她是不是不一样了?”
此时,阿樱正在这宅子里四处溜达,下人都知道这是夫人失而复得的侄女,见她走来走去,也不过问。只是,阿樱虽本意是想要找寻一些爹娘的遗物和线索,无奈这宅子几进几出的,廊子接着廊子,和季安云的那清雅的小院子完全不同。
她在这些廊子里绕过来又绕过去,每一扇门都是雕花的,每一条廊子看起来都一样,每一扇窗户也都相似。她不仅没有找到任何遗物,连自己的房间都回不去了。
走来走去,她都走不出那个沈弈秋带她去祭拜爹娘的小院子。除了白江,她一个人都不认识,可是白江此时去伺候沈弈秋了。而且,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去问别人,只好坐在院门前,扔地上的石子玩。
沈弈秋拉着季安云走到阿樱住的西厢,问侍女:“表姑娘呢?”“表姑娘方才在这里转了片刻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她去后院做什么?”沈弈秋好奇,一路问着下人有没有见到若棘就寻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妙龄少女,蹲坐在院门边,一手托腮,一手从地上捏石子往空中扔着玩,手指上站了灰,她正在吹,被掉下来的石子砸到了头……
沈弈秋着实拿这个侄女没办法,一点大户人家姑娘该有的样子都没有,虽说穿上这身衣裳袅袅婷婷地坐在那里煞是端庄柔美,可是她走路脚底生风,步子迈得大大的,恨不得要飞起来。
看着眼前的阿樱,沈弈秋真想把她关在房间里,好好教一教大户人家的姑娘该怎么走、怎么坐。
阿樱正百无聊赖,被石子砸了头,手上的灰吹不去,只得在衣服上抹了一下,又去揉脑袋。
“阿樱!”
“阿樱姑娘~”
阿樱抬头一看,沈弈秋带着季安云还有轻月和轻雨来了,轻月和轻雨简直像是见到了久未相见的亲人,季安云则只是淡淡地笑而不语。
季安云乍一看到那一身红衣的人,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等见到她的这些小动作,原来这还是那个阿樱。
轻月乐颠颠地走过去,邀功似的拉开外衣,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露了出来。
“阿呆!”阿樱兴奋地大叫。
沈弈秋也大叫:“啊~这是什么东西?”说她是花容失色就有些许夸张了。
轻雨轻声责怪轻月:“不让你带它来,你非要带,看把白夫人吓着了吧?”
“那有什么?阿樱姑娘喜欢就行了。”
阿樱接过阿呆,阿呆哼哼唧唧地在阿樱的怀里蹭自己的脑袋,蹭了阿樱衣服上都是毛,看得沈弈秋直皱眉。
季安云也实在没有想到轻月会带着阿呆过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轻月,他满心满眼都是阿樱。看阿樱抱着阿呆开心地笑,一脸轻松地和轻雨小声嘀咕,季安云觉得阿樱就应该像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而不用背负什么仇恨。
他看沈弈秋一脸的不耐烦,就对她说:“伯母还请见谅,这阿呆是养在我那里的……阿樱她在清雅的时候,很是喜欢它,没想到今日这两个人听说我要来府上,把阿呆也带过来了。”
原本季安云想说“阿樱”,临时又改了口。
沈弈秋听了季安云的话,对阿樱说:“阿樱啊,季少爷特意来看你,你把那东西放下来!”
阿樱挠了挠阿呆的脖子,把它放在地上。阿呆爪子一沾地就开始疯跑,它一下子钻进沈弈秋裙摆下面,沈弈秋尖叫不止,赶紧躲,这阿呆似乎对沈弈秋十分感兴趣,一直追着她,沈弈秋就逃,轻月和轻雨就跟在阿呆后面追。
阿樱看着这个场面笑得合不拢嘴,灿若桃花。季安云就摇着扇子看着她笑,一边问:“你在这里还好吗?”
阿樱先是点头,随即摇头说:“就只是这衣服穿着不习惯,还有我想黑沼泽的人。”
季安云接着追问了一句:“就只是想黑沼泽的人吗?”
他亮闪闪的眼睛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阿樱,阿樱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像是想让自己说想他,脸上缓缓殷出淡淡的红晕,低下头,很轻地点了一下。
季安云心中喜悦,简直想要用扇子做翅膀飞起来。他摇了两下扇子,又说:“黑沼泽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在此地,定要格外小心。”
阿樱看着他,他只看着那正闹腾的几个人,轻月总算是抓住了阿呆,沈弈秋正指着他训,白江在一边为沈弈秋整理衣服和釵环。
“我姑父他日日夜间惊叫。我听姑妈说,这里原先就是我爹娘的旧宅,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鬼魂,叫我姑父见着了?”阿樱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季安云缓缓地说:“这世上的鬼魂都在人的心里,能见到鬼的人,都是心中有鬼之人。”
这时,沈弈秋走过来问阿樱:“阿樱,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来祭祀你爹娘吗?”
阿樱十分想说是,可是她还是实话实说了:“我听姑妈您说这里是原来爹娘的旧宅,想要好好看一看,可是,这里屋子太多,又都差不多……”
沈弈秋等着她说下去,季安云在一边用扇子指着她问:“所以,你迷路了?”
阿樱点点头,季安云哈哈大笑不止。沈弈秋见自己侄女被外人嘲笑,心中有些不快,可这外人帮她找到了侄女,又是女婿的弟弟,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说:“日后,我为你找一个像白江那般贴心的丫头,陪着你,你想到哪里去,有人陪着,也好一些。”
阿樱想,我是为了找线索,能叫人陪着吗?却也只能点头。
吃饭的时候,沈弈秋一定要季安云上座,殷沐离哪里愿意,一番推辞下来,还是白云飞上座,季安云坐在他下首,身边挨着若棘,白慕辰传话回来,就留在孔府用饭了。
白云飞问季安云:“贤侄,你是如何找到阿樱的?”
“伯父,侄儿有一日在青龙山,遇到阿樱,她当时淋了大雨,昏迷不醒,我便将她带回去请了大夫医治。”
“噢~”白云飞捻着胡须,又问,“那你是如何知道她就是沈樱,就是沈奕楷的女儿呢?”
季安云一笑说:“侄儿实在是不知,只是,阿樱她自那之后与我那里的侍女轻雨渐渐熟识,便时常去寻她。恰好伯母看到了她,认出来的。”
季安云隐去了自己与阿樱之前相遇的经过,也隐去了阿樱的来历和身份,可是白云飞还在追问:“你有没有问过她从哪来,是什么人?”
季安云笑得很是恭敬,回答白云飞:“伯父,您还不了解侄儿吗,我只要日子过得舒心,这些个俗事,我是不愿意过问的,管她是什么人,我出于道义救了她,其余就已经与我无关了。”
白云飞想了想,也是,这个季家的二少爷向来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只知吃喝玩乐,偶尔施舍些钱财给穷人,也是一时心里高兴,他就听说这季安云捡了一个讨饭的老妪去看守阮星月生前居住的清月阁。
白云飞从季安云这里也打听不出什么,端起酒杯,对他说:“贤侄,你找到阿樱,实在为我们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啊!”
季安云连忙起身说不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沈弈秋又为他夹菜,席间真是无比热闹。
阿樱悄悄看季安云,他喝了些酒,眼角有些微红,显出一副迷离的神情。阿樱想起了他喝醉的那晚,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话,又想起方才在后院他说的话,心中有很多话想要问她,无奈白云飞一个劲劝他喝酒,沈弈秋一个劲让她吃菜,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