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黑:
你在那边还好吗?那边的空气好吗?那边的食物还吃得惯吗?在那边,有小伙伴陪你玩吗?我记得你最怕孤单了。
你已经离开我十年之久了,每当我看到夜晚天空中大片大片的黑色时候,就会想起你,想起你身上柔软的绒毛,想起你如宝石一样透着光泽的眼睛,望着我,想起你胖胖的身材,左一摇,右一摆的走路样子。可惜,你已经不在了。
你知道吗?你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每天上学,你总是跟在我身后,摇晃着尾巴,默默地走着,像是一个巨人在保护着我。快到学校的时候,我就会吓唬你,赶走你,想让你回家,可是你还是依依不舍,还要送好远,才肯回去。
放学回到家一定要先看一眼你,我才会乖乖坐下来写作业。你似乎也在等我,从远处冲过来,拼命地摇晃着尾巴,就像个大蒲扇一样扫去我一天的烦恼。你迈着小短腿在我的脚下窜来窜去,像是在向我讲述你的思念。
才短短几个小时,我们就像几年没见的亲人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小小的屋子里,因为我的欢笑,因为你的欢腾,变得温暖起来,陈旧的书桌,矮矮的木椅,被奶奶擦拭得透亮的台灯此刻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似乎坐下来认真写作业,也是一种快乐了。
“小黑小黑小黑!”我常常喜欢绕着院子不停地唤你,我把这呼唤当成一种游戏。唤着唤着,院子里的鸡呀,鸭呀,树上的鸟呀,天上的云呀,地上的草呀,也在跟着唤:“小黑小黑小黑!”连你自己也在跟着唤自己呢,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掩面大笑,而今天,我却忍不住想要流泪。
如果唤不来你,我知道出事了,你肯定又去多管闲事,和大狗打架了。小黑,我最不喜欢你打架了,管不了的事就别管,可你不听。
我跑到奶奶老房子的屋檐下,准能找到你。一受伤,你就躲那里,不出来。因为我会骂你,妈妈会骂你,奶奶也会骂你。你每一次不是腿受伤,眼睛受伤,就是嘴巴受伤,而且还很严重,看着让人很心疼。
你躺在那里,完全没了往日的朝气,只是像个病重的老人,微微喘着粗气,我轻声唤了几下“小黑”,你尝试爬起来,但是最后只能抬了抬头,微弱地摇了几下你的大蒲扇尾巴。我当时真是又气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可没几天,你的伤就好了,你又回到了那个拼命摇着大蒲扇的尾巴,用那宝石一样光亮的眼睛盯着我,小短腿就在我脚下窜来窜去的小黑了。
你最喜欢夏天,暑假里带着你去河里戏水,你就像个撒了欢的顽童,冲进河里,洗澡、游泳,我在岸上远远地望着你,竟然有说不出地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在水里尽情游泳。再唤你一声,你跑上岸,呆望着我,然后全身一哆嗦,身上的水四溅,我的白色裙子上多了无数滴水斑,常常让我哭笑不得。
但你最讨厌秋天,那个落叶的季节,周边一切都开始变成黄色,连你的最有光泽的毛发也像枯叶一样没有光彩,慢慢掉落。这时便引来各种鸟雀低飞,想要从你的身上偷取毛发,准备搭建过冬的巢穴。
我就会拿着小木棍一遍又一遍替你赶跑那些讨厌的鸟雀,有时候实在不行我就会把你关进屋子里,以为这就是保护你。现在想想,你不知是因为那些扰人的鸟雀讨厌秋季,还是因为我把你关进屋子里,夺了你的自由而讨厌秋季。
……
这么多的欢乐是要被上天收回去的。有一天放学回家,不见了你的踪影,任凭我怎么呼唤,再也没有一条黑绒毛、大蒲扇尾巴、宝石眼睛的小短腿的小狗冲向我了。
我四处寻找,绕着院子大声唤,院子里的鸡,鸭,树上的鸟,天上的云,地上的草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不会再有那么一条欢腾的小狗了。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妈妈说你被人骗走了,奶奶说,你和大狗打架死了,弟弟说,你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总之你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没有哭,只是会经常忍不住对着院子呼唤着“小黑小黑小黑”,跑去奶奶的老房子的屋檐下想去找点什么;妈妈每天照旧工作,只是再也不同意养狗了,当然我们也没有提过。
不知道你是否能收到这封信,我的小黑!
愿你:
永不再打架!
小黑的朋友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