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气很热，炎热也阻止不了门诊楼里的来来往往的病人。莫莉在扶梯上站稳，看着站着的，坐着的，走着的病人，感慨：有什么，都不要有病啊！

她咨询了导医，知道乳腺科门诊在四楼和五楼，但不知道柳医生在那个楼层。莫莉先找遍了四层，没有看到柳医生坐诊的牌子。她又开始到五楼去找，在一个门口排了五六个病人的地方，她看到了柳医生的门诊牌。莫莉再次摸摸口袋，长吸一口气。她走过去，在门口站定。

一个病人从门诊出来，莫莉还不等护士说话，闪身进屋，在屏风后悄悄对医生助手说：“我母亲明天手术，我和医生说几句话。”助手看莫莉一眼，表示默许了，助手到门外去喊下一个，莫莉穿过屏风，看到柳医生，她迅速掏出口袋里的红包，轻轻来到医生跟前，急速说：“我母亲的手术明天就拜托您了。我心里很不放心。”

柳医生轻轻一笑：“明天的手术我会仔细研究，但请不要给我太大压力，手术还没有开始呢！”他又轻轻地推过来。

莫莉有些脸红，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好像很理亏一样，“那，我妈妈的脑梗，高血压是不是问题啊？”

“我们会尽最大力的！”柳医生定定得看着她，莫莉反而有些慌乱了，这时她听到助理已经进来门诊的声音了。

“不要这样。”柳医生仍旧轻轻地说，莫莉再次不好意思了，她不愿意让助手看到这个尴尬的一刻，但是如果就这么扔在这里，会不会不妥？也许医生会当着助手的面说：请拿走？那就太尴尬了！只是那么一闪念，她已经很理亏地收起红包，她礼貌地对柳医生说：“那拜托了，做完手术我们会感谢您的。我们说好了哈”。医生再次笑了。或许他在笑我取回了红包？还是不相信我会感谢他......

走出柳医生的门诊室，莫莉有些失去了方向，终究没有完成弟弟交过来的任务。这如何是好？可是柳医生那轻轻的笑，沉稳，瘦瘦的，戴着一副高度近视，但又明亮的眼睛，让莫莉莫名地感动，希望母亲的手术明天成功，应该会的。柳医生是值得信任的。莫莉自我安慰自己，医生的职责是给病人看病，他不会为了一个红包而见死不救，绝对不会，打死莫莉她也不会相信！可是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还是不停地在耳边响起，莫莉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要拿走红包，可是……

莫莉就在这样翻来覆去地可是中等到弟弟晚上下班来医院探望母亲。莫莉和弟弟说了红包的事情，弟弟有些遗憾：“嗨，怎么能没送出去呢，明天手术了！”

“可是当时那情况，医生可能不收啊。我觉得医生说的对，我们不要给他压力，手术结束之后我们给他时表示我们的心意，性质是不一样的。你说呢？”莫莉回答着。弟弟也没有更多的经验反驳她，反正已经是送不出去了，只好再说吧。

周三一早，因为手术，母亲不能吃饭，莫莉匆匆吃了点东西，迅速收拾好床铺。

护士小姐一早就开始通知今天做手术的病人做备皮准备。母亲的病房里36床那个壮实的老太太和母亲都被安排一天做手术。打热水的时候，莫莉又知道隔壁病房里有三个病人也是柳医生主刀今天做手术，目前知道的就有5个病人。

莫莉有些担心，插空问护士：“一个医生一天做这么多手术啊？”“是的，有些重症医生亲自做，简单的病号柳医生在旁边督。”护士边说边麻利地更换床罩，以备手术之后用，并且告诉莫莉准备手术后需要的东西。

母亲不知是紧张还是记性不好，不住念叨：“都好了，为什么还做手术？都这么大年纪了。”莫莉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忙着记下护士的叮嘱，生怕忘记。

这个护士刚走，走廊里又传来了另一个护士声音：36床，37床，39床......都到护士站备皮准备啊。莫莉拿着领来的病号服，帮母亲去掉内衣，反穿在她身上。然后拿上一些棉纱，领着母亲按照护士指挥来到备皮室。

备皮室门口已经排了几个人了，母亲排在第四个，前边是一个60岁左右的女士，还有那个周一认识的29岁的年轻妈妈。不多会儿，已经排了10多个人，莫莉悄悄问护士“医生一下子做这么多手术？”

“不，这些人被分成两台手术室，柳医生一组，刘医生一组。”护士回答，莫莉没有说话，不知道母亲分在第几个？

“这么大年纪了，做啥做呢？”母亲又习惯性地念叨起来。可怜的母亲！莫莉还没来得及回答，前边那个60岁出头的女士回过身和母亲说：“一定要做的，看我，医生让我割掉一边乳房，我和我家老头商量了，全部割掉吧，预防以后再复发，麻烦着呢！”莫莉感激地冲她笑笑，看着母亲说：“对啊，这大姨说得对啊。”莫莉又悄悄地和母亲说：“看看那个年轻的，才29岁，割掉后，再要二次手术做假乳呢。你们年级大，做完就结束了，不需要二次手术，快着呢，不用担心哈。”母亲同情地看着那些比她年轻很多的人：“真奇怪，这么多人得这样的病啊。”母亲没有表示异议，莫莉知道母亲似乎想通了......走出备皮室，莫莉问母亲，怎样，不担心了吧？你的手术是最简单的，今天是8月16日，又发又顺溜，没问题。母亲被莫莉逗笑了，：嗯，又发又顺溜，切了吧，省心！”

“其实你们不用骗我了！”母亲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记性不好，我不傻，这是癌症！”

莫莉瞪大眼看着母亲，原来母亲一直清楚着呢！莫莉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赶紧说：“其实，这个乳腺...癌和其它不一样，况且我们发现的早，这个年纪发展的也很慢，没关系的...”

“嗯，我知道，我们老家那个老太太，你不认识的，也是这个毛病，割了很多年，两边全做掉了，现在80多岁了。”

“对啊，对啊，看，不影响寿命，我们做完手术，就去掉隐患，可以再也不用担心了！”莫莉赶紧接上去说.

“我知道，没问题.”母亲很果断地说。莫莉长长舒了口气，母亲终于终于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