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神”其人


“叨神”是人,不是神,喊得时间长了,真忘了名字。

“叨神”不是见谁叨谁,只是爱较真,凡事一根筋,什么都要讲个“子丑寅卯”,什么都得论个“申酉戌亥”,总得分个对与错,是与非,用他的嗑唠就是“舍不得胳膊就做不了杨过”,真理永远都是越辩越明。与他聊天,累心。

年少时,我们骑着“弯把赛”,头埋的很低,屁股撅过腰,皮带上拴着“随身听”,听张学友、听周华健,也听荷东、的士高,鸡血高涨,摇头晃脑,穿街过巷,感觉什么也不怕,青春无限,年轻就是有无限的时间挥霍。一路上,他哼着歌,偶尔“哦”的一声迈克杰克逊般的鸣叫,声音震天地,固空气,惊店铺,边听边语: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她必给我狠狠的伤势做留念.....”

“风雨无阻,妈的,这车趴着骑,下雨天打伞顾头不顾腚,穿雨衣只能护胸弃腰,还真他妈风雨无阻......”

话语密集,像被水浸湿的棉花,絮絮叨叨。反正,我们都各带耳机,只顾倾心听歌,对他不理不睬,任他的语言随风雨飘摇,终落不到心里。与他同行,累耳。

那个时候,有一种娱乐叫恋歌房,感觉比现在的KTV更能直抒胸襟,“叨神”每次出场,只唱《往事不要再提》,唾液与音符齐飞,唱念同出一调,常常边说边唱边呼喊,笑哭自然转换,各种版本轮番轰炸,浑然天成,最后终成“叨版”傲视全屋,独树一帜,无人能及。只是,时间还没来得及在嘴上挂满胡须,岁月的菜青虫却在偷偷的蚕食着我们青葱的日子,他就这样装着成熟的X,躲着被雷劈的机缘,叫嚣着仍要与往事干杯,释放着自己的回忆杀,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这就是典型的纯种扯犊子!

高中,他喜欢一个女孩。爱穿一件毛绒绒的红色大衣,留着齐耳根的发,蓬松的混扎着,相貌一般略微偏不好看。每次开口,“宝啊、乖的”,感觉脚后跟都在掉渣。

最惊喜的是两人爱互相进食,“你一勺汤滋润心田”。我吐;

“我一筷肉茁壮成长”。我再吐;

你擦擦我的嘴角,我掐掐你的小手,没事,继续骚扰。我爆吐到热泪决堤。

有次,“叨神”问我:“我的乖该过生日了,想给个惊喜,有什么想法吗?”那时候,我基本没什么经验:“想给什么惊喜?难道是准备给你的猴,买个虎皮裙吗?”他倒坦然,老子就喜欢玩魔兽,打怪,连续通宵,不行啊!


2006年,我们一起在外地打拼,合租一室一厅,比乞丐强的是,我们总有陋室可居。攒钱买了台巴掌大的黑白电视,对着穿深浅队服的足球世界杯,看得青春期就要爬上引擎盖。他在每晚开赛前,必先洗漱,“要看此球,必先自浴”,楼下提溜几瓶冰镇啤酒,喝一口凉的骂娘那种,打开瓶盖,能看见冰碴从瓶口上涌,他看比赛没有喜欢的球队,从不是谁的球迷,谁进球就欢呼,永远都只是一句,“这球进得很刁啊”。那场比赛,德国四比二胜哥斯达黎加,我听了六遍声嘶力竭的“这球进得很刁啊”,像一台上足了劲的复读机,球球助威,爱恨不露痕迹。

“叨神”爱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羡慕别人,不献媚他人,活的只是自己,从不烦恼。看见别的学生欺负小同学,一个健步上去,“不要再欺负我侄子了”。靠,面老的优势立即凸显,那学生立马怂了,“谁家还没个大人”,话还没撂完,已逃离数十米远,剩下被欺负的小孩,一脸呆萌:“我不认识你啊,叔。”漂亮,惩强扶弱也能占着便宜。

“叨神”两个月的热恋,宣告结束的那天,我们在一个同学家喝酒,热菜还没上,他就首当其冲,涌进厕所,直到我们个个豪气冲天,牛逼呲的五马三枪,释放内存急不可待的时候,他都未移动一步,我们扶他,他就抱着马桶,脸曾微笑状,眼角泪水剔透,睡了!从此,他再以没有打过魔兽,开启了自己的“传奇”生涯。

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调侃过他,喜欢和爱都是自己的事情, 欢愉和痛苦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代替,我们没有理由在别人的生命里指指点点,因为,我们只是别人漫长而短暂的生命跋涉中,小小的一段,像你努力向前奔跑,而被你抛弃在身后的树,未来总有树、有花、有风景,而,我们却不一定会在一起,即便是最好的兄弟。

那个时候强说“苦”,喝一口咖啡,就想皱着眉头,告诉全世界:青春必须要有伤痛,岁月一定要在太阳下晒出咸咸的颗粒,要不然,你怎么满口沧桑的表达自己的弱和渣,怎么发泄自己的狂和怯!现在知道,那不是真的苦,是发现不了自己的快乐,像海边吹过来的风,像林间吹来的风,像山顶吹来的风,像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各有各的味道,各有各的季节!

“叨神”敢爱敢恨。

“叨神”拥有狂妄的青春。

“叨神”在黑夜的路灯下,抓住过自己的“影子”。

“叨神”说过最美的情话,“我要用月光洗你的手”。

“叨神”仍然规规矩矩的生活。

“叨神”是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叨神”不是神,是人。

日月行天,河海带地。转眼再见,往往已是很多年。如今的一句话,一杯酒,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场旅程,一次相聚......你我皆是故事,故事很长,长话短说,抱一抱过往,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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