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9

(小说)

野氓

陈老在自己家平顶三楼舒展一下拳脚,突然听到下面桥上传来一阵恶骂,“猪戳滴,哪那个畜生想的屎主意,两边多留一点会死人啦!”

抗日桥被鉴定为五类危桥,半个月前已在桥两头都砌了两个水泥墩,小车从中间经过时,两边只留一点空隙,稍不小心,车子就会被水泥墩猥亵。骂人的是个后生,前几天才买的红旗轿车。后生开歪了一点,水泥墩毫不让步,露出尖利的钢筋,把车子右边从头划到尾,把两扇车门挤压得凹了进去,打不开了。

马上就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这么好的新车呢,刮得稀烂的,太可惜了。”

“水泥墩砌得太窄了,这是在考驾驶证吧。”

“水泥墩冇上色,涂点车漆好看些嘞。”

“没有本事就弯远一些,开车技术差,活该!”说这话的是染着一撮红头发的一个后生,嚼着槟榔,手上夹着一支烟,歪着脑袋,他是桥东村李书记的侄子。

开车那后生一听,窝着的那股怒气,似一桶汽油被火点了一般,“嘭”的炸了,指着“红头发”说,“你说哪个?”

“就说你,咋个?” “红头发”眼睛一瞪。

开车后生一记勾拳闪到红头发下巴,“红头发”立马脖子不能转动。“嗨!敢打人?”“红头发”这边的围了过去,一场混战开始。喇叭声,起哄声,打架声,与不断增加的人流搅拌在一起。小车过不了,摩托过不了,到后来行人也过不了,直到派出所来了,有些人才不情愿地散开。那后生新车的玻璃都散落在地上,车身全是被石头砸的大大小小的窝。

陈老摇了摇头,“这都是修桥惹的祸。”

陈老今年八十七岁,抗日桥已伴他走过了八十七个春秋。他的名字与桥有关。他出生在桥边,家里就给他取了陈桥生这个名字。父亲是当地的一个武把式,陈老从十岁起就跟父亲学拳脚,每天练,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到现在,头发不白,牙齿不缺,耳聪目明,最多像六十岁的样子。小女儿怕他寂寞,给他买了一个新手机,反复教他如何玩微信,他想在外地的孙子时,就点开“桥边老家”的家族群,听里面的对话,用语音聊天,有时也以蜗牛的速度发几个文字,他还抢红包。老人们听说他能玩微信,都说这陈老倌就是了不起。

陈老走到小车前,用手机拍了车和人的照片。附近的人都恭敬地同他打招呼,“陈老,这种事你跟县委书记说句话,比我们打乱卦发牢骚有用得多!”

熟悉的人都知道陈老的分量。

1945年夏天,地下党接到通知,八路军的一支主力部队从附近经过,开赴南方的一个抗日战场。日军得到了消息,将派部队从县城方向经过这座桥,与八路军交战,要打乱八路军的计划。日军配备了摩托、汽车。汽车上装有轻、重机枪,火药,还有汽车牵引的榴弹炮。地下党的任务是,炸毁这座桥,尽量拖延时间,以保证八路军部队顺利通过。

“炸桥?太容易了!”陈桥生的父亲当时是抗日游击队长,他和其它人去准备炸药,准备第二天炸桥。第二天早上,日军开来一辆军车,下来了二十个鬼子,把守在桥的两头,陈桥生的父亲后悔不迭。

桥有二十多米长,七米多宽,河水有五米多深,河岸两边长满了芦茅和特锋利的红眼荆棘。只有从桥下想办法了。

时间就定在当天晚上。派谁去?

“我去!”

“我水性好,我去!”

“我是孤儿,无牵无挂,我去!”

“日本鬼子那次来村里时,杀了我父亲,我要报仇,我去!”

陈桥生的父亲听了半天才说话,“我想好了,让桥生去!”

陈桥生从五岁起就在河边玩耍,十岁的时候已像泥鳅一样滑溜,一头扎进水里,又像河里的野鸭子一样,可以到两里外才露出水面。他熟悉这座桥,中间桥墩有一个两米长两尺宽的地方,那是建完桥时祭祀河神的神台。夏天的中午,他在河里洗完冷水澡,就躺在那个台子上,享受河风河水带来的清凉。桥附近哪里水深,哪里好摸鱼,他一清二楚。村里的私塾先生看他机灵,免费收他做学生,他读了六年老学。到十六岁时,他已是当地一个小先生了。陈桥生脑袋老是想着为什么,那机警的双眼, 很快就发现了父亲参加了游击队,他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了,他也要参加游击队。父亲不肯,几个回合,父亲说理已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答应他。十五岁时,他也成了一个游击队员。那年十六岁,已在队里历练了一年,大家都不敢小瞧他了。

大家感到有些诧异,但是,大家都佩服陈桥生的父亲,因为他一旦说出口,都是有他充足的理由。大家讨论后认为,从水性、机警、对桥的熟悉程度等方面,陈桥生是最佳人选。

那是农历初一晚上。“三十初一,月光冇一滴。”月黑风高,河风时而把两岸的茅草吹得瑟瑟作响,时而把桥上日军烧的火堆吹得火星乱跑。陈桥生抱着用油皮纸包好的炸药和火柴,从上游一里远的地方下水,悄无声息地潜入水里,直到桥下才露出水面。他轻巧地爬到神台,把炸药放好,拿起火柴,准备点火。

这里是日军射击的死角,有风声的掩护,擦火柴的声音日军是听不到的,他知道父亲带领游击队就在附近,但还是有些紧张,第一次没擦出火花。第二次擦火柴的时候,他手有些发抖,不小心把神台上的一块石头撞到水里去了。“咚”的一声,霎时惹来了鬼子的一阵狂烈的扫射。藏在水边茅草下的野鸭,被打得惊叫乱跑。鬼子以为是野鸭弄出的动静,也就停止了射击。陈桥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导火索的“咝咝”声和红色的火光,还是让鬼子发现了,他们对着神台扫射。这时,陈桥生已游到刚才下水的地方了。随着一声巨响,桥已炸断了七八米,桥上两个鬼子上了西天,还有旁边的鬼子也受了伤。

第二天,鬼子的汽车和摩托还是开到了这里,侦察后,他们临时调整计划,改从离桥三里远的上游徒步过河,那里只有一两尺深的水。

陈桥生的父亲他们早就作了分析,桥下游十几里的水都有几米深,鬼子很可能选择走上游那个水浅的地方。他们就找到了当地有名的郎中,早就听说过他一道防身防盗的奇方。郎中听说是打鬼子,知道有两千多鬼子从这里经过,叫人到山里采了草药,制成了足够对付三千鬼子的“痒根粉”,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一旦痒起来,从脚根痒到头。当晚,游击队在那条路上的柴草上撒了药粉,还在路上方的树上,绑好杉树皮,里面放满药粉,三天三夜都不失效。这药粉随风飘散,沾皮肤就痒,遇汗水入皮肉,不久进入血脉,越抓越痒,而且接下来就是出血和溃烂。

鬼子的侦察兵回到桥头时已痒得难受了。鬼子沿着山边向上游前进。骄阳似火,鬼子扛着轻机枪,抬着重机枪,还没到过河的地方,衣服已湿了,痒得不停地全身乱抓。刚过河,鬼子已不成队型,痒得哇哇乱叫,鬼子的指挥官强忍痒痛,继续往前赶,等他们到达拦截地点时,八路军主力部队早就没有了踪影。

从此,这座桥就叫“抗日桥”。

地下党指示,先让游击队买了两条船放在桥边,方便两岸老百姓来往。待时间成熟,筹足经费再来修桥。

这年八月,日本鬼子投降,在抗日胜利时,地下党赶紧把筹来的经费交给游击队,组织老百姓修桥。老百姓提起这打日本鬼子的事,个个都能讲出一段或几段故事,觉得自己也就是那游击员一样。听说要修桥,又叫“抗日桥”,大家的劲头就来了,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每日自己家里吃了饭,就来修桥。当时,附近有名的泥水匠、石匠围在一起,使出看家本领,建成了这座石拱桥。

陈桥生的父亲领导的游击队成了传奇。陈桥生因为有文化,后来一路上升,到省军区司令岗位上离休,他不要秘书,不要保姆,不要省城那些高干房屋的待遇,他愿意生活这桥边老家。

这么多年了,每一届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会来拜访陈老,都会留下联系电话。

陈老每天在桥附近走动,桥上砌水泥墩以来的骂声和怨声,不到一个月出的事故,他都听到了看到了。

不久前,在桥上出了通告,说抗日桥属五类危桥,要炸了重建。因此先要封桥。第一次砌水泥墩时,用水泥红砖砌了四个墩,小车不能过,行人和摩托可以通行。

当天晚上,有人就把四个墩掀了。

抗日桥是三个乡进城的最近通道,三个乡有纸厂、瓷厂、编炮厂、塑料厂、水泥厂等共一百多家企业,每天有十几趟班车进城,如果绕道,要多走三十多里。人们议论说,那是客车和货车司机干的。

第二天,分管交通的副市长莫有为来到现场,交通局的着了制服,与交警在场维护秩序。这次不用红砖了,而是用水泥沙石和钢筋,浇注了四个水泥墩,每个足有一吨重。水泥墩全部硬化后,一如第一次那样狭窄。除了骂娘,这条路上的司机面对这四个庞然大物,再也无可奈何。

改道,走村道。村道禁得起货车的碾压?村道压烂了谁给钱修?村道也马上砌了水泥墩,一天内,附近的几条村道都只能过小车了。

下午,村里一个组长和另外三个人在砌水泥墩。桥东村屈小丽家有一辆货车,早上出的门,回来时,便被卡在路中央过不了水泥墩。她男人是一个老实坨子,就赶紧打电话给她。屈小丽开了小车赶到那里,看着快要完工但还没干的水泥墩,对她男人说,“开过来,把他娘的擂开就是!”货车往中间一挤,就过去了。等车子走了,另外三人说组长没有卵用,村上李树大书记说了让他负责,他为什么不阻止车子通过。组长说,去招惹她,那是“苍蝇沿嘴巴——寻鳖舍”。

组长坏笑着,开着免提,说,“你们听我给李书记打个电话,你们就会明白。”

 “李公,有人强行把水泥墩撞开了。”这是时行的称呼,其实李树大才四十多岁,组长已五十多岁了。

“哪个有狗胆撞开?快说!”

“屈小丽家的车。”

“啊?呵,呵呵,我知道了。她们家门口那个,要比她家那货车还宽一点。前面还砌一个,那就只能过小车了,继续砌好。”

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李树大长得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头,比一般人胖出两圈肥肉。剃个板寸头,脸上暗黑,如洗过后的焙肉皮,两只豹眼睛,平时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三十岁前,带着一班哥们,从桥东村打到桥西村,没有输过,他那班哥们把他一吹,于是他就想尝试向城市进军,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六月的一天,他们到城里打了一架,小胜了一次。过了几天,李树大正在乡下肉摊前闲扯,突然开来两辆卡车,车上下来六十多人,把肉摊围了起来,把李树大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拿起肉砧上的杀猪刀,对着他的右手划拉了一下,裂开的口子露出了白骨,有如平日见到的猪脚,血流如注。李树大因失血过多,当时这脸和嘴唇瞬间由红色到寡白,犹如太平间的死人。这些人丢下一句话,“狗杂种,看你还敢到城里来逞强不!”开车走了。李树大像猫一样,有九条命,虽然吃了大亏,丢了脸面,但命还是保住了。从此以后,他脸上多了一层阴沉,内心多了一层阴毒,他还是桥东桥西的老大。

后来,他入了党,当了村书记,他想做什么,就会不择手段,包括看上了别人家的女人,屈小丽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在那么多与他有染的女人中,他最怕屈小丽,也最听她的话。

有一次,屈小丽的男人刚开车走了,李树大就进了她家的门,两人正在床上云情雨意,远远地听得汽车声响,屈小丽知道那是她男人的车回来了,李树大一溜烟从后门跑了。屈小丽慌乱之中,胡乱地将头发扎了个把子。她男人忘记拿东西了,一进屋,看见屈小丽几缕青丝随意地飘在一边,脸上泛着潮红,比平时更加性感,男人的视觉马上转化为冲动,一把就将她抱到房里。男人感觉屈小丽今天下面格外湿润,就问这是为什么。

屈小丽说,“你不记得今天早餐吃了什么蔬菜?”

“吃了丝瓜。”

“吃了丝瓜就水多呗。”

那些货车司机在外休息无聊时,就会拿性当话题,不知怎么,就把屈小丽与她男人的对话套出来了,那“吃了丝瓜就水多”成了一个笑柄。

李树大来了一点创新,在另一条路砌水泥墩时,只砌一个,把水泥墩砌在路中间,只有一边可以过小车,半个轮胎在水泥路边上,半个轮胎悬在路外,路下面是大约五寸宽的泥岸,一米多高的泥岸下面是池塘。过了几天,车子已把泥岸轧得成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坑,如果下雨,车子不小心就会翻到池塘里去。有人打电话给县政府办公室,办公室说找当地乡政府,说村道由乡政府管,乡政府说好好好。过了一个月,那坑还是那坑,那经过的车子还是那样小心翼翼。有一个下雨天,一辆小车的轮子掉到坑里了,“呜~~”,加了几脚油,坑外边的土崩了,小车翻到池塘里去了,好在只有一米多深的水,里面的人只受伤没有人死亡。后来,有人给车主出主意,去告村上、乡政府、县交通局,那人原是一个跑生意的,也懂一些法律常识,知道像修这样的五类危桥,按照《省五类危桥管理办法》,要先修好临时便桥,要方便当地的交通出行。村上、乡政府、县交通局都有过错,打官司有一些胜算。他知道,走程序,这些部门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而他耗不起这个时间,与其去跑官司,不如多跑几单生意,就自认倒霉算了。

陈老想着这些事,总觉得这些做法不对头,要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过这桥,那怎么办?那会出事的。果真,这桥就耽误了大事。

有一天下午,桥南乡一个鞭炮厂爆炸了。119、120的车鸣着警笛,火速赶赴现场,到抗日桥前,看着那厚重的水泥墩,都傻了眼。分管安全的副县长也被堵在桥头,他下令另派119、120绕道桥东村,同时叫人调来了铲车,把桥上的水泥墩铲到一边去了。因为绕道,耽误了将近五十分钟才到达现场。鞭炮厂除了爆炸外,还引发了大火,得不到及时扑灭,又引发了第二次爆炸。有六个人因此得不到及时抢救,鞭炮厂就成了他们人生的终点。

第二天,桥上畅通了。第三天,桥上就又卧了四个水泥墩:小车居中,两边只留三厘米。上次桥上砌水泥墩是李树大叫砌的,这个活也是他包的。这赚不了多小钱,关键这是他李树大的地盘,更重要的是,以后修桥的工程,要从此入手。这次,泥水匠问李树大砌多宽,有人说留宽一点。李树大心里也清楚,交通局的也说了,可以一边留半尺宽,只要不让货车通过就行。他偏要这样砌。他心里一条恶念,幻化成一幅这样的场面:狭窄,“咔擦”刮车,堵车,骂娘,他在旁边抽着烟,看着热闹。“有点意思,舒服!”

那被挂的红旗车,只是其中的一辆。

过往的车辆上,有人发出感叹:鞭炮厂的鲜血和生命换来了一天的畅通!

一年多了,没有修便桥,没有修好附近的便道,有人把这事发贴到了红网,说这桥纯属是副县长莫有为在作祟!

鞭炮厂爆炸后的那年冬天,新来的县委书记林岩来上任了。林岩才四十五岁,老家是湘西的山旮旯里的,从小跟父亲攀悬崖进大山采药挖参。他清楚地记得十岁时的一次情形。他和父亲一起,走几十里山路,去集市卖草药和山参,他已能清楚地辨别山参品质的优劣及真假了。有一种喂猪的野草,长在地下的茎极像山参,用水煮过后再晒干,再用一点山参水涂抹后晾干,外行人一般看不出真假。山参价钱好,林岩看见有人卖这种假山参能赚钱,也就有了这个心思。父亲对他说,家里虽然穷,但不要做没有良心的事。林岩从小学到大学的费用,主要是父亲从山上挖来的。到这里上任时,父亲拿出一颗山参给他,只说了两句话,“你就像这颗山参,长成这样不容易。做人做官要有良心。”林岩每天把山参带在身上。到任一个月内,他不许电视台拍他的镜头,只是经常和司机两人开车到村上、乡上、街道、市场等地方转,别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有一个讲普通话的人问东问西。林岩专门拜访了陈老。陈老把微信中的语音、图片给林岩听了看了。林岩回办公室后,又看到了网宣办和市委办筛选后的信息,都有关于抗日桥的,都有莫有为的名字。他让秘书与纪委联系,秘密调查莫有为的有关情况。

莫有为是一位老资历的干部,今年已五十二岁了,爱人开了一个公司,挣了他们下辈子都够花的钱,但不是莫有为当副县长以权谋私挣的。一个女儿已是外企的一个白领,家庭经济富裕,收入清清白白。从他分管交通局等部门入手来查,他无任何经济问题。

多年前,他在任乡长时,乡上定点吃饭的餐馆,就是屈小丽开的。屈小丽年轻漂亮,平时待人接物,很懂眼眨眉毛耀。与男人周旋,极懂风情。即使人多,她也要在人缝里,适时给莫有为一个媚眼。到他办公室签字结账时,往他身上蹭,见他不拒绝,就干脆坐在他大腿上。慢慢地他们就像猫一样,偷腥得手了。这事让李树大知道了,他的哥们为他打抱不平,想暗地里让莫有为吃个哑巴亏。李树大说,与莫有为去争,那还不是 “老鼠舔猫逼——不知死活”?他这时已是村上的书记了,红道黑道都看得一些门道出,他识趣地断了屈小丽的那条风流线。后来,乡政府有些工程,莫有为也给了屈小丽。到后来,莫有为升了副市长,她做的工程越来越大,她不开餐厅了,专接莫有为给她的工程。她挣了钱,在村里建了一栋别墅。慢慢地,莫有为对她有疏远的意思,她看出来了。有一次,她约她到外县一个农庄幽会,在开好的房间里,她带进去一个女孩子,说让他什么都不要担心,好好玩就是,她走了。

她知道,在莫有为当副市长后,他在高档酒馆玩的女孩子不算少,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在她之外,他也有其它情妇。她不吃醋,她想的是如何通过他多挣点钱。这次,她通过可靠的人,在山冲里找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由于走得匆忙,女孩手上脚上还有没洗尽的黄泥,衣服上还沾有草屑。女孩子第一次出远门,一脸的好奇和懵懂。现在吃东西,讲究吃带“土”字的,如土鸡、土狗、土鸡蛋之类。有一次,莫有为与一班铁哥们喝酒时,喝得东倒西歪,醉到相互抢酒喝时,说,玩女人也要带点“土”的就好,不知那感觉如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屈小丽今天就满足了他的愿望。莫有为要的就是这原生态的山野味,女孩撕裂的叫喊,无助的反抗,让莫有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莫有为重燃了对屈小丽的旧情,她再次将他捆绑住了。

省政府有一项近三年危桥清零工程,在鉴定抗日桥时,莫有为出面疏通后,定为五类桥,属危桥。因为五类桥在争取省里拨款时,额度要翻几倍,他要借机回报屈小丽。招标时,莫有为叫人做了手脚,喊来三家工程公司来围标,屈小丽提篮子的这一家公司顺利中标。

终于动工了。准备先用水泥硬化桥边空地,搭一座钢架便桥。负责现场施工的路桥公司的项目经理是东北人。李树大要接路面硬化的活,还提出,以后这里的沙石都要由他包了,价钱比路桥公司的定的价要高。李树大不知这工程背后是莫有为和屈小丽在操纵,凭他以前的经验,凡是在桥东村这一块有什么工程,他总是输打赢要,他多少要分一杯羹,强行要包一些工程。这项目经理那东北汉子的性格出来了,偏不吃他这一套。李树大喊来了几十个人,与项目部的打了起来,双方不示弱,李树大这一伙的把对方一个打成了重伤。李树大被抓了起来,判了三年,开除党籍,撤了书记。这一风波,马上牵扯出莫有为。不久,莫有为被双规后,又依法被移送到检察院。

林岩召开了全县科局级以上干部会议。这个会场与平时比,有点特别,会场硕大的电子屏上,只有一个字“桥”,背景就是抗日桥。

说到动情处,林岩站了起来。

“村一级像李树大这样的人,没有良心做种,你自己的车被划得一塌糊涂,你会心疼吗?你的车子掉到水塘里,你会骂娘吗?乡政府打和牌,把一个人去管一下,会发生车子掉进水塘的事吗?我看见有的乡政府把’真抓实干,马上就办’写在乡政府大门两边围墙上,这是好事,问题是,马上办了吗?县一级管理部门的干部,如果不按规章办事,不守规矩做人,就会害苦老百姓。”

“我出身苦,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要组织部统计了一下,在座干部中,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来自农村家庭。我们不要传统农民的眼光,但我们要传统农民的良心。”

“抗日桥每天有那么多车和人经过,没修好便桥就封桥,一百多家企业的货车要绕道三十多里才能进城 ,客车不能通行,他们除了怨言,反映情况,奈你们何?桥修好了,方便百姓行走。桥没修好,自己也没有好路走。大家要带一颗良心为人做事,要随时维护好让人民走的桥,维护好走向人民的桥!”

事后查明,抗日桥只是二类桥,根本不要维修,更不要炸了重建,完全可以正常通行。

2016.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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