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小凡依旧记得那天。
2001年的11月21日。
那天早晨，他妈象往常一样给他煮了面。他一口气吃完，平静的对母亲说:我不读书了，我要去找工作。
他妈被惊到了，瞎说什么？你才高一！不读书以后怎么办？
以后？现在都过不去了。哪来的以后。他嘲笑母亲的天真。"我小学考初中，分数找不到，档案掉了。你只顾着做生意临到开学都没想起来你儿子没收到录取通知书！我的成绩可以进市重点，结果被随便打发进了全上海排名第一的流氓学校，就因为那里还有额度，可以上学！你当家长的有认真较真为我向教育局争取过么？开学我第一天我不敢去学校，你问过我为什么？因为一进门就有人在学校里抄刀子！满操场的追着砍！读书读书！我读的再好有啥用？这样的学校你还让我去！你就管你那些兄弟姐妹，霸了我们家房子，一套不够，两套，我们家的房子为什么产权都是你家兄弟姐妹的名字......"话没说完，他妈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孩子...！”他一口气上了头:"我是孩子，我是没用，但我至少知道现在家里需要钱生活！爸需要钱救命！这种书不读也罢！"说完他昂头挺胸地出了门，再也没看他母亲一眼。
话说的容易，但一个15岁的孩子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小凡看了看包里的身份证，身份证才拿到几个月，簇新簇新的。他站在路口想了好久，转头还是往学校去了。
班主任昨天就听说他家里出事了，但听小凡说要退学还是吓了一跳，把他带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和领导们商量了一下，鉴于他以往年级前十的成绩答应只要他每次期中期末考试能过，高中文凭还是会给他。“程凡同学，希望你早日回到学校，继续念书，读书还是很重要的。”教导主任如是说。
出了办公室，班主任照例还是嘘寒问暖了一下。程凡心中一暖，在遭遇了这些后，总还是需要安慰的。
“程凡！”程凡抬头，是他三个铁哥们儿，在校门口对他挥手。“走，吃东西去！”三个半大小伙一把架住他就往平时厮混的小店去了。
胖子刘伟利索地把菜点完，还叫了几支啤酒。“兄弟，我们都听说了。你牛逼！那是真牛逼！”瘦子杨丰和衰人李子爵一抬手把面前四个杯子全斟满了，来！走一个！为了程凡的创举！
程凡被按着喝了一杯，心里哭笑不得，心想辍学这事有啥值得牛逼的？如果能读下去他还是愿意读书，更没啥好庆祝的。但转念一想，这三个小伙伴估计也是不想他太伤感，纯心搞了这一出。
四个小伙伴你来我往转眼间干掉了六瓶啤酒。话说的不着边际，菜吃的精光。程凡有点晕乎乎的，他酒量本不差，估计是前晚睡眠不足。胖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同时拍响了桌子！把程凡吓了一跳。李子爵掏出个信封放在小凡手里，握住。“兄弟我们平时吃你的喝你的，现在是反哺的时候了……”衰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杨丰一脚踢翻了椅子“你懂啥叫反哺吗？倒霉点也就算了，还没知识，丢不丢人哪！”李子爵倒也不在乎杨丰骂他。反手更抓紧了小凡的手，深沉地说，兄弟，一路走好！
这回连胖子都冲过来直接把他摁倒在了地上，开口就骂，你丫的会不会说人话啊！说你衰你还没边了！
刘伟把信封往小凡手里一拍，“兄弟几个凑的，零花钱，别嫌少。不挡风。等你赚了大钱再回来照顾兄弟几个，哈！”
程凡在学校旁的小店里，抱着几个小子痛哭流涕。他知道这几个人家境都很一般很一般，周末都还要出去打工，能这么凑钱给他他没想到。哭到瘦子都嫌他腻歪了，在他耳边歪了一句“ 冯莉莉你有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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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后，育有两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