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

【有一种爱是我看着你日益苍老的脸,逐渐佝偻的背,慢慢霜白的鬓发,蹒跚笨拙的脚步,渐渐老去的身影,我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爱莫能助,恨自己束手无策。】

为了撑起一个家,在我很小的时候,你便和妈妈一起出去打工,儿时的记忆,更多的是婆婆爷爷的陪伴,那时的我总是盼望着过年,因为过年了,你们也就回来了。

后来,你不屈于打一辈子工,选择带着妈妈回来打拼,我当时高兴坏了,因为我和你们的距离近了,于是在我的心里,由最初的盼着过年也变成了期待放假。

那是第一年暑假,我终于去到了你们身边,也是第一次看到了你们打拼的环境,一个不那么宽敞的小门市,屋里屋外堆满了轮胎,在门市的中端,拉着一块挡帘,挡帘的里面则是你和妈妈生活的小世界。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了解了你所打拼的职业——加气补胎,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我没有过骑在你脖子上任意的撒娇,可是你却用你的肩膀撑起了我成长的喜怒哀乐。

你所从事的职业,没有法定的节假日,更没有固定的休息,车来了就得补,电话来了就得走,常常需要蜷缩在车底下,一个轮胎换下来,满身是灰。记得有一次遇上下雨天,妈妈叫我帮你撑伞,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你工作,你提着风炮机卸下轮胎上一颗颗螺丝钉,风炮机的声音大到足以震动耳膜,你娴熟的在雨中“肆意”穿梭,我用力的跟上你的脚步,却还是让雨水浸湿了你的衣裳。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可是那时认真的你却让我倍感心疼,我无法体会那种将整个身子贴合大地的感受,我甚至问过妈妈为什么你们要选择这么脏、这么累的工作,直到我看到你用真诚的态度,让一个个驾驶员对你毕恭毕敬。我感到愧疚,同时我也感到幸运,因为是你,用长年累月的起早贪黑,让我过早就明白生活的不易,也是你用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我懂得选择与坚持的并存意义。

我从来没有给你过长大后的拥抱,可是你却无时无刻不在为我骄傲。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在我的心目中像一尊冷峻而遥远的雕像。初三那年,为了让我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你把我送去了邻水读书,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了住校生的生活,为了能够随时了解我的情况,你还破例为我买了一只手机,然而我却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你的电话,除了“生活费”。

我和你一样,都不是特别擅长表达情感的人,记得有一次开学生会,我打电话问你能不能来,

你当时因为手头在忙,匆忙间挂断了电话,我当时很生气,以至于你后来回电过来我也没有理睬。家长会那天你来了,我虽然表面很平静,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那是你第一次参加我的家长会……那天中午,你执意说要带我出去吃顿好的,在去的路上我挽着你的手,你竟然开心得像一个小孩。后来听妈妈说回家后的你,还不忘向妈妈“炫耀”。如果不是切身体会,我或许永远不知道,原来你的幸福如此简单。

我从未履行过“小棉袄”的义务,你却用你的毅力架起了一家人的精神依托。

从2017年12月至今,是你最劳累的时间段,妈妈的突发事故导致脚受伤,让原本规律的生活节奏顿时变得杂乱不堪,我因为工作关系,没能分担好家庭“琐事”。于是乎,既要补胎又要照顾妈妈,还得买菜做饭的你,透支了身体,直接晕倒在了妈妈的面前。那天的场景,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退乘回家,看到妈妈换了一个床头躺着,我还半开玩笑的说妈妈淘气,怎么想着换一边睡,进去后看着妈妈泛红的眼睛,我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在床的另一头,你无力的躺着,那天中午你没有进食,直到下午送你去医院输了水,你才有所好转。但那样的场景,无论回放多少遍,都足以让我“害怕”。

后来听妈妈说,你一直有昏病。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想着要是你们都倒下了,我要如何坚强!我拿出手机给你编辑了一条微信,拜托你在照顾妈妈的同时一定要顾好自己。你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担忧,第二天你问我,是不是担心你和妈妈就那样躺着了,我们有吭声,其实我是担心的,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爸,从事了这份职业后,我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放假都能回家,也不是所有的春节都能团年。也正是因为这份职业,让我懂得了你的“意恐迟迟归”。于是我怀着矛盾的心情,写下了这封信,这封二十多年来的第一封信。

在成长的过程中,我说过很多错话,发过很多脾气。而你,却始终一直站在我身后,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为我背负着责任与担当,我不曾让你骄傲,却一直是你的骄傲。时光荏苒,我已长大。你陪我走过成长,走过孤独,走过失败。即便岁月不饶你,我也会用余生陪伴你。即使承受风霜雨雪,我也会沉着坚定。

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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