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恋你十年，未曾改变（二十八）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
席间坤爸沉默无言，只是安安静静地，偶尔给坤妈搛菜，或者时不时地抬眼看我和坤吃饭，眼神里微微有种慑人心魄的愠怒。
坤妈倒是一脸的兴奋，一边挖了一口米饭嚼着，一边对我说：“月啊，我怎么感觉你好久都没来家里玩了呢？学校功课那么忙吗？都上了大学了，还那么忙？”
“婶儿，我们读法律的，越到后面越忙，您看我这不穿着学校发的衣服就来了？”
“唔，这样啊！小坤你有空多跟人家月儿学学，读书努力点，别老吊儿郎当的……”
坤妈接过话头儿就没完没了地絮叨起来，把坤的各种缺点在我面前数落了个遍。或许只有在如数家珍般地谈论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坤妈的眼神里才会放出生机勃勃的光，眼角边的皱纹随着讲话的语气和速度的变化而时而伸展时而聚拢……
我除了随时附和坤妈的话以外还时不时地随着坤妈“设定”的情景进行对话。
“月啊，交女朋友了没？有合适的回来带来婶儿帮你看看啊？”
“还没呢，婶儿，我现在还是以学业为重呢！”
“你说我们家小坤怎么也不谈个女朋友呢？他又不忙，平时就知道弹吉它、打游戏，唉，什么时候我能够抱上孙子喔？”
……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坤妈就算是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心里依然惦记着能有一天抱上孙子。这或许就是天下父母在儿女长大以后最真情流露也是最基本最朴素的愿望了吧！
终于吃完，坤妈缠着坤说要到楼下去散步，于是坤让我在楼上等会儿，自己就陪着坤妈到小区散步去了。我本来也想陪着下去，可是总觉得没法面对坤妈，就不尴不尬地留在了楼上。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我和坤爸，气氛凝重得让人害怕。
“叔，您坐下喝口水歇会儿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吧！”
我试探性地开腔和坤爸说了这么一句，心跳比当年第一次出任务见到尸体的时候还快，快得我都能感觉出嗓子眼儿和声带在随着心跳而震颤。
“你收拾的了吗？”
坤爸平静地没有任何语气，放下手中的盘子，转过脸对着我，又提高了声音说了一句：“你，收拾的了吗？”他手里拿着的水淋淋的百洁布因为攥紧的拳头用力过猛而急促地流出了一股水流，沥沥地落了一地，而他的眼神里依然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这一句话似乎是从坤爸的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能感受到这句话里面的敌意，我知道他的心结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打开，反而更加怨恨我当年的所作所为。想起这么多年王家可能经历的种种，还有坤在家里的境况，我心中从一进门就开始累积的酸楚此刻被坤爸这一句残酷的质问全部压榨了出来，我“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膝行到坤爸面前，两行清泪随着这深沉地一跪奔流而下。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起来！”
坤爸显然有些错愕，但是还是带着不耐烦的敌意伸手拉我起来。
坤爸的手扶着我的手，我抬起头，看着坤爸的眼睛，我想，此刻如果不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我和坤会后悔一辈子，或许坤爸会一个耳光让我滚出去，但这些话我必须讲给坤爸听。
“叔，当年，我也是这样跪在您面前，您骂我是变态，还说不认我这个儿子，让我断了和小坤的一切来往。那您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吗？留学的时候，我跟小坤离的那么近，我想他，但是我不能去看他，我只能看看钱包夹层里头他的照片！回国以后，我想他，每天拿着以前旧手机里的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的看，就像是他刚发给我的一样，但我就是不能买张机票飞过去看他。您知道思念是一种多么痛苦的修行吗？我每次做梦梦到咖啡馆里小坤的那个耳光我的心里就跟刀绞的一样疼，我不敢回头看这分开的几年，也只有疯狂地工作起来的时候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这些都跟我们无关！是你自找的！”
坤爸一手甩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打断了我的话，朝我大声地吼着！
“是！您可以不在乎我！但是小坤呢！他这些年过的开心吗？”
我的情绪也被抬升到了一个顶点，突然大声地对着坤爸歇斯底里地喊出了这句话！
坤爸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一下子拽住了我的领带，把我的身子提了起来。
“坤她妈因为这件事一直郁郁寡欢，我工作忙，小坤在国外，还总找着借口不回家，她内退后就自己在家里总琢磨你俩那点事儿，每次想起来都得难受好几天，加上想小坤，有心里话没法说出来，后来竟然得了老年痴呆症！她现在所有的记忆都是你们俩的丑事东窗事发之前的！她只记得你俩的好！而你呢！还在我面前宣示你有多爱小坤，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这个畜生！畜生！你又何曾想过我们是怎么过的！啊？你想过吗？”
坤爸激动得已是失去了理智，一边松开我的领带一边双手像是扇片儿一般带着掌风刮向我的脸，我已经被坤爸的话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生受了坤爸七八个响亮的耳光，双颊瞬间肿起老高，嘴边一阵腥甜。半晌，坤爸带着哭腔说：“你走吧，我自己的儿子，就算他不快乐，我也不能让他走上歪路。以后你不用再来了！”
我知道，此时再多说也无益，但是我答应了坤的，我这次要勇敢地去面对，不管有多难，我也会试着去做。
我缓缓地站起来，腿因为跪得时间太长有些麻木，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我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家，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我在车里哭了，我终于能够理解坤的难处，他虽然比我更难，但他却比我更坚定，那种对爱情的坚定，我还有退缩的理由吗？
只是辛苦了，亲爱的！
于是我发了一条信息给坤。
“坤儿，你为我付出的这一切，我会用我的一生去慢慢偿还！”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