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史话·第二辑(201)晋襄霸业

晋楚再次交锋


晋楚两国在城濮交战之后,多年没有外交往来,到晋文公去世之前,楚国的斗章要求议和,两国才开始建立外交关系。到文公死后,毗邻楚国的许国担心晋国霸业衰微,无法庇护自己,从而遭致楚国的讨伐,因此就先行一步与楚国结盟。晋国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于是就在襄公一年,联合陈、郑等国讨伐许国。

楚成王也不甘示弱,派令尹子上起兵围陈救许,陈蔡两国被迫与楚议和。之后楚国又转而攻打郑国,想把流亡在楚国的郑公子瑕立为郑君。没成想在经过桔秩之门的时候,公子瑕的战马受惊,直接冲入了周氏的池塘中给淹死了,扶植郑君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晋国的统帅阳处父为牵制楚军,带晋军伐蔡,令尹子上回师救援,两军在泜水两岸对峙。阳处父对于楚军颇有敬畏,不敢轻易与之交战,便故意派人去向楚国下战书,说既然两军已经相遇,你我交战定然不能避免了,可是咱们就这么隔河列阵也不是回事啊!要不这样吧,我自己回退三十里,你们渡河列阵,等你们摆好阵势,什么时候开打就全听你的了。你要是不愿意打,就该干嘛干嘛吧,大家在这儿耗费钱粮,对谁也没有好处。

令尹子上想渡河与晋军作战,一旁的大孙伯大概是被晋军的退避三舍给吓坏了,急忙劝阻子上。他说,晋国人一向诡计多端不讲信用,万一他们要趁我们渡河的时候偷袭,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不如大家都缓缓,我们先退后三十里,观察一下形势再说。

子上听了大孙伯的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中原诸侯都把我们称作蛮夷,把晋国称作华夏,可是你这华夏贵胄的晋国比我们蛮夷还狡诈,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们的话了。城濮之战时,子上曾辅助当时的令尹子玉,主掌右军,统领陈蔡联军,被胥臣的虎皮军击溃,因此对晋国也心存疑虑。沉吟片刻之后子上心想也罢,就听从了大孙伯的建议,下令退军。

可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楚人虽然知道晋人狡诈,可不知道晋国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诈的多。楚军刚开始撤退,河对岸的阳处父就向各处宣扬,嚷嚷着说楚国人不敢与我们交战,他们跑了哈哈哈哈哈!然后以一副凯旋的姿态撤军回国了。

子上被晋军耍的目瞪口呆,这叫怎么回事啊?他心里充满了委屈,真没你们这么玩的!但事已至此,只怪自己太实诚了,也只好撤军回国。令尹子上与晋国对峙,结果不战而退,给楚太子商臣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楚国内变


原来楚成王早先想立商臣为太子,就询问子上的意见。子上说,“王上现在正值青春鼎盛,宫中宠爱的妃子那么多,你现在立了商臣为太子,万一哪天有了新宠,想要改立幼子,很容易引发祸乱。另外楚国立储,一向是立年轻的公子,商臣年长,不符合楚国的习惯,不如先不立太子。”

这些话都尚还中肯,但子上接下来所说的话则直接表达了对商臣的不满:“商臣眼睛像胡蜂,声音像豺狼,生性残暴,不适合立为储君。”楚成王向子上询问,大概也只是想了解其态度,因此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最终还是立了商臣,商臣也因此记恨子上。

这次子上无功而返,商臣就利用众人对若敖氏的不满,怂恿国人造谣,说子上是收了晋国人的贿赂之后才故意躲避晋军的。为了一己私利使楚国遭受耻辱,简直是罪大恶极。楚成王听闻此事之后,一怒之下竟然把子上杀掉了。

子上虽然死了,但他对楚成王所说的话还是应验了。到晋襄公二年,楚成王宠爱新欢,果然萌生了废嫡立庶的念头。商臣听到了一些风声,但不是很确定,就去询问他的老师潘崇,究竟父王有没有要废掉自己的意思。潘崇说他也只是略有耳闻,建议太子从自己的姑姑江芈那里套套消息。

江芈是楚成王的妹妹,早先嫁到江国去,此时江芈住在楚国,是因为江国与秦国结好,楚国就有了吞并江国的打算。到后来的襄公四年,晋国联合鲁、宋、陈、郑、卫等国讨伐楚国附庸沈国,楚国则派兵包围江国。晋国派先仆救援江国,并将此事告知王室,周王派了王孙桓公和晋国的阳处父协同伐楚救江,但最终江国还是被楚国所吞并。

江芈在楚国王宫中,很受楚成王的信任,因此很多事情她都是知情的。商臣就按照潘崇的嘱咐,设宴款待他的姑姑江芈,并故意在宴会上羞辱她。江芈被商臣惹的暴跳如雷,说话也不带锁,怒喝道:“哎呀你这个贱种,难怪王兄要杀掉你立公子职为太子!”

商臣挨了一顿骂,好歹弄清楚了父亲的用意,于是就在潘崇的鼓动下起兵造反了。这年八月,他率领自己的私人武装包围王宫,逼迫自己的父亲自杀。楚成王正在大殿上用餐,桌子上摆了一堆刚刚做好的饭食,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用事,知道事已不可免,便哀求道:“让我吃了这个熊掌再去死,可以吗?”

商臣害怕他故意拖延时间,断然拒绝了父亲的请求,楚成王声泪俱下,哀求无果,只好在大殿中上吊自杀。据说他死后,商臣想给他追谥为“灵”,按照后来流传的谥法,“灵”是指“乱而不损”,是个贬义,楚成王不答应,愣是不肯闭眼。商臣只好又改其谥为“成”,楚成王这才瞑目了。通过杀父弑君篡位的商臣就是后来的楚穆王。

楚穆王继位之后,楚国内部的政局更加陷入了昏乱之中,无暇再与晋国争锋。阳处父虽然怯懦不敢与楚军交战,然而他的策略则间接地引发了楚国的内乱,也算是有了不战之功。晋国因此才避免了与秦楚两国两线作战,有余力巩固中原的霸主地位,可谓是无心之得。

晋襄霸业


晋襄公经略东方诸侯,首当其冲的便是卫国。早在晋文公时期,卫成公由于晋国干涉其内政,因此一直都不配合晋国的行动。到晋文公晚年时,诸侯都去朝见晋文公,唯有卫国公不但不朝见,还派了孔达侵扰郑国的绵、訾、匡三邑。

晋国在举行完晋文公的丧礼之后,于襄公二年,通告诸侯伐卫。为了能使得对于卫国的征伐名正言顺,正卿先且居指出,卫国不朝觐霸主是不守礼,作为霸主不朝觐天子也是不守礼,若要让诸侯服从,就要给天下做个榜样。

于是晋襄公就在温地朝觐了周襄王,而先且居和胥臣则帅军攻打卫国,经过一个月的战斗,在当年四月份,晋国攻取了卫国的戚邑,并俘获其守将孙昭子。卫国派人到陈国求救,陈共公给卫国出主意,让他反攻晋国,没想到卫国还真听话,真派了孔达去侵袭晋国。

第二年,晋国派士毂邀合宋国、陈国、郑国的国君和鲁国的穆伯公孙敖在垂陇会盟,以讨伐卫国。卫国再次向陈国问计,陈共公让卫国拘捕了孔达,并把屎盆子全扣到了孔达的头上,向晋国求和。

晋国东略的第二个对象是鲁国,鲁国一直都与楚国若即若离,且在晋文公死后立刻开始征伐邾国,让晋人很不满意。恰好鲁文公新继位,没有到晋国去朝见,晋国就派人前去责问。鲁文公只好前往晋国朝见晋襄公,而晋国人故意让阳处父与之盟会,以示羞辱。

但是由于新继位的鲁文公没有前去朝见晋国,且在晋文公死后不断地攻伐邾国晋国以此为由号令诸侯伐鲁,鲁文公听说之后只好前往晋国朝见,晋人故意让阳处父与其举行盟会以示羞辱。到襄公四年,晋国又担心如此羞辱鲁国,会使得鲁国倒向楚国一边,于是主动与鲁国修好。

晋襄公时期晋国的主要精力都是在对付秦国,因此并没有对东方诸侯投入过多的精力,但以晋国兵势的余威,还是很好地延续了晋文公的霸业。然而随着晋襄公的去世,晋国陷入剧烈的人事动荡,中原诸侯便又开始蠢蠢欲动。随着国内斗争的不断加剧,晋国在调整国际事务上多少都感觉有些乏力,特别是在平定宋国内乱和讨伐齐国时所暴露出的内部矛盾,使得晋国的霸业开始出现了中衰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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