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前后埋了两只小鸟。
第一只鸟是笼中鸟，胀死的。当初老爹生病住院，全家手忙脚乱，等安置好老爹，想起家里的鸟已经是第三天，金丝笼里的鸟太娇，一旦断水断粮，立马自绝，连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急忙回家看鸟，还好都在，添水加食，以为无忧，哪知次日再来，一鸟已亡。其它鸟无事，唯独此鸟上了天国，细察，就它笼中食盒最大，得食最多，加之身材最小巧，爱之反害之，心中戚戚，埋鸟于花盆，与花为伴，屋暖土肥四周花香，应不相负。
昨日下楼，见一麻雀曲爪仰卧道旁，羽翅凌乱，硬啄失色，双目紧闭。大寒时节，不知因饿还是因寒夭折于此，或者年岁已老大限已至？心中怜悯，轻轻从地上提起它来，手中鸟儿无半点重量，将它置于花树之下，树根有积雪，太冷了，旁边正好有废弃的花土，于是将板结的花土就地砸碎，埋入鸟穴，诵一段超度的唵嘛呢叭咪吽，可怜的小鸟，活的时候在天上飞翔，入土时与花为伴，应安然长眠了。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附身心间的小恶魔突然探头来一句，让人一下子如坠冰窟，高悬的太阳亦不能暖，只能再诵六字真言以度心劫：唵嘛呢叭咪吽……
二
你有没有试过在河滨路边，择一长条木凳，打开背包，摆好茶杯，再从背包掏出一本大部头书籍，书里还夹着一支铅笔，随时可供点读记录。
正午，空中没一丝风，冬日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周边人来人往，大大小小被主人们放风的宠物狗亦狗来狗往，坐长条凳上喝一口茶，看一页书，歇脚的老人来了让块凳面，附近的聊天的老太太们太呱啦了就换个地方。
今天偶然遇见的读书人是一个男子，他头戴画家帽，身穿枣红色的夹克棉衣，看不到帽下的容颜，看形体应接近中老年。这个人对我来说简直是神般的存在，如此读书，可谓不拘一格，暖阳晒身，身上舒服；冬日光线柔和，翻书也舒服。心系读书，随处都是书房，虽无桌可供伏案，然亦有茶可润喉，没有豪宅没有私家花园又如何，有书便万事足矣。
换成我，我肯定做不到，就算两耳不闻周边事，亦很难将心思放在书上，路边出现的婴孩和小狗，都是胜过大部头书籍吸引人去看去招去逗的小可爱。
三
老爹康复出院，老娘闲了下来，这个八十岁的小老太太，又开启扫街找便宜占便宜的模式。
上午，收到她分享的微信广告图片，凭这分享图片可以免费领一个桶。这桶她前前后后已领了三个了，领了也不用，就囤在家里，上次我拿了一个给狗子洗澡还被一顿说。
20多块钱的一双棉鞋，50多块的衣服，老太太买回家如获至宝，连称便宜。可我看了就来气，儿女们给她几百上千的衣服鞋子压箱底不穿，这做工粗糙材质也不良的便宜货倒是喜欢，往往穿一年半截就变形，扔了还制造一堆垃圾，用处实在有限。总跟她说用买十件便宜货的钱买一件贵点好点的但能穿十多年的衣服岂不更好？老娘听了连连点头，可下次遇到便宜货还是照买不误。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从苦日子过来的老人，要便宜不要贵的消费观念已经深入骨子里，想改都难。这固执的老娘，让人气，同时也让人宽心，因为她还是那样追着新爱着美，勤于学习并接受新事物，会微信会上网会支付宝，也会利用信息寻找便宜货，跟几个孙辈在一起能打成一片没话也能找出话来，很多老人年纪越大越舍不得花钱的毛病在她那不存在，二三十块一双鞋，她买的不是鞋是开心，五六十一件衣服，她买的不是衣服是漂亮。
这开心又漂亮的小老太太，就是我的老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