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女

迪安和丽达

进入了九月这是个小雨朦胧的下午,迪安开车来接我,她说去印度医生家,我在自己拎着的兜子里放入了手机,软尺,笔和本,也没有忘记从墙上拿下来那张记录我工作时间的纸,当我走出家门的时候,家里的狗狗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喊,这是对我外出的不舍?还是对很少来访迪安的驱逐?反正我们是在狗狗们的呐喊声中快速地离开了家门。

迪安与我同岁,她是生长在小镇的法裔,人生就是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一生会遇到谁,我们真是隔着千山万水,在我移民到温哥华的前二十年,我们是住在加拿大的两端,我住在最西边,她住在最东端,后来我是跟随着老公返乡的脚步,全家人在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外,不停的开车行驶了十一天,穿越了整个加拿大,才来到了老公的家乡,这个小镇是在加拿大地图上的最东端,地处大西洋的一个海湾,它是个童话般的旅游胜地,在此居住三年后,我与迪安相遇。

今天迪安心情比较好,她穿着她自己制作的有飘逸感的裙子,她的裙子特点是下摆都会穿上各种形状的珠子,这样看起来即漂亮,而且珠子对于夏天类似于纱这样轻薄布料会产生下坠,由此避免了因为风或者其它原因,而使裙子飘起来让人露出身体的尴尬,她设计的没有腰身宽大的裙子,把她滚圆的身躯遮掩起来,可以说她的裙子很适合她,也适合那些发福的中老年爱美女士。

灰蒙蒙的天气还下着雨,我在车里感觉有些冷,而迪安驾驶位置左侧的车窗开着,这样不时有雨点飘入车内,自然也有风的入侵,车里的音乐一路伴随着我们,“ 你感觉冷吗?” 我问道,她笑着说:“ 不冷 ” 我望着她那厚实的身体,猜想着里面藏着耐寒的脂肪,又见她嘴里不停的喷云吐雾,望着她制照的那浓浓的烟气,我明白了她是需要开着窗。我不再说什么,把自己带来的外套披上,毕竟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开车路过加油站她停了下来,加油站的服务生过来给她的车子加油,她从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彩票,她说她要进里面去兑奖,迪安喜欢买彩票,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因此她买彩票从不间断,好像入了此道,不仅是她我老公也是如此,只要去加油站加油,他都会买张彩票,他与迪安的观点一致,我不赞同从来也不参与,我不喜欢大喜大悲,我总是相信当最好的运气降临你的时候,最霉的运气也在那等待着你。

服务生把车子加完油,迪安已经从加油站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彩票,她说是刚买的,我没有问她中奖了没有?因为真的中奖她自己会说出来,车子继续前行,一直开到路的尽头,眼前出现了深蓝色的大海,海面平稳海水清澈,我们右拐在靠海的这片豪宅中,再开上两分钟就会抵达医生家,迪安用右手握住车子里挂着的十字架,嘴里在轻生的祷告着,随着她祷告的结束,车停在了医生家的停车位上。

医生家车库的门开着应该是知道我们要来,我们没有停留直接走了进去,医生的妻子见到我们进来,就开始与我们聊了起来,还没有聊上几句,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们一问才得知她的好朋友在昨天晚上去逝了,死的很突然,没有什么痛苦是突发性心脏病,这种死法应该是最好的了,如果我有福气我想我走的时候也如此,医生妻子说她的朋友太年轻她心里难过,走了的朋友今年六十五岁,医生的妻子今年是七十九岁。

医生的妻子名字叫丽达,是个娇小的印度女子,我今天才知道她已经马上八十岁了,但看上去很精神,她的眼睛这个年龄好像还会说话,转动的眼神让人感觉生动有活力,迪安对她说,自己不久前也失去了一个闺蜜,才六十一岁同样是心脏病,又是她的口头谈,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 我们三个人一起成立一个公司吧?” 迪安的建议让我摸不着头绪,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no no no ” 丽达连说了三个不,然后说出了她的理由,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要钱干什么?我走的时候什么都带不走,就像我的朋友一样,说完又让迪安在回去的路上,去一家公司帮她取她定的一次性饭盒,她与医院有一年的送病号饭的合约,刚刚说完不想再赚钱,确又开始工作了,人就是这样,钱对于人来说就是一个枷锁不死不休。

丽达看见我后马上领着我到了她家房子的下面一层,并且让迪安把车子开到她家的后院,来到下面才看出这是这个房子的经典部分,后院整体设计是玻璃落地窗,不仅有好的采光,而且直视大海,玻璃窗与大海之间只隔了一小段草坪,海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她家绿色草坪上摆着白色的休闲桌椅,这让我不尽想起了某个电影镜头,感觉是那么的浪漫和温馨。拿着高额退休金的医生夫妇,为什么不在后院享受生活?丽达还在为医院患者的饭菜而忙碌?都是钱惹的祸。

离开落地玻璃窗,进到屋子里面丽达指着一台缝纫机说,这个你拿去用吧,我一见就很喜欢,它与我以前店里的缝纫机是一样的,这样我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我把缝纫机打开开始调试,丽达告诉我说,这是她的一个喜欢做缝纫活的朋友去逝后,留给她的遗产,“ 看来还是要活的命长一点 ” 我对她说道,试了一下机器没有问题,这时迪安已经把车开到了玻璃窗前,我先上车收拾一下迪安的车子,给我的缝纫机留出来空间,然后与迪安一起把缝纫机抬到了车上。

当我从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先一步进到屋子里的迪安与丽达发生了争执,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是为了失业证明,迪安在三个月前就把自己的资料给了丽达,目的是让丽达的公司给迪安开失业证明,这样迪安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可以拿到政府的失业救济金,可是等了三个月丽达还是没有给迪安开出证明,这不免让一项爆脾气的迪安很是恼火,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张大了嘴,正在此时丽达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她经常用的手势,意思是她的事情不能让医生听见,如果医生知道的话,丽达用了一个吓人的词,说医生会杀了她。看见这个动作迪安张大的嘴里却发出了很低的声音,“ 我现在需要这个证明 ” 这是迪安的聪明之处。

丽达返身进到了里间,她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迪安,“ 资料都在里面,你拿回去吧我不给你开了 ” 理由是迪安催她了,让她感觉不爽,并且让迪安现在就离开,她们解除工作合同。真是一击反杀,还有比迪安更狠的角色,迪安接过信封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看见此情此景我赶紧拿出手机,把在家里拍的照片秀给了丽达,这些照片是丽达放在我家的东西,我问丽达这些东西她想怎样搭配?并要求丽达给我她要做的垫子的尺寸?

丽达又回到屋里把一个我过去做过的垫子拿了出来,告诉我就按这个尺寸做,然后我们开始讨论布料颜色的搭配,我们谈完后恢复理智的丽达,把迪安手中的信封又拿了回来,让迪安下个星期来取失业证明。一场危机可算是化解了,我和迪安离开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我得回去,我的工资她还没有给我呢?” 我说着转身往回走,迪安叫住了我,让我把手里拿着的记载工作时间的纸给她,她说她把钱给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节外生枝,而事后她给我的不是钱,而是她正在卖的烟,迪安就是迪安真是厉害一举两得这是后话。

回去的路上,迪安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好心情,她停车前的祷告看来没有发挥作用,她一边开车一边在不停的抽着烟,“ 我真的不知道丽达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你还真得抓紧时间要这个证明,你不是常说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吗?” 我这是火上浇油,良心大大滴坏了,“ 谁说不是了,这你也看到了,我刚一开口问,这不就翻脸了吗?” 迪安显得无可奈何。

“ 不过她终于给出了时间表 ” 我感觉这仗迪安没有输,只是受了些委屈,“ 谁知道呢?以前也说过很快,不过没有这次这么具体,但愿下个星期能够拿到 ” 说完迪安又伸出右手,握住车窗前的十字架,开始了轻声的祷告,祷告完毕迪安转过头来问我,你不是基督徒吗?为什么你从来不做祷告,我随时随地每天都做祷告。

迪安的提问让我不爽,她真是被丽达气糊涂了,冲着我来了,“ 是的我不去教堂,也不经常祷告,我基本不求什么,但在饭前我会祷告,感谢赐给我们丰富的食物,感谢拥有美好的人生 ” 我回敬了迪安,其实我们信的教派不同,她信天主,我信基督,“ 不管信什么?经常祷告是有好处的 ” 迪安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路的前方我看见一间咖啡厅,我让迪安把车子停在了咖啡厅的停车位,“ 走我们进去喝杯咖啡提提神 ” 我们一边往里面走,我一边说道,现在不是休息时间,里面没有什么人,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热乎乎的咖啡我加了双份的奶和糖,“ 你怎么想起要与丽达一起办公司?” 我问迪安,“ 她有钱也有合同 ” 迪安的解释让我笑个不停,“所以她拒绝了你 ” 我说完,迪安终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迪安想干公司不是嘴上说说,她已经在家建了一个玻璃房,说是要做商店卖货,我答应拿钱从中国给她进些货,她要办的公司正在申请中,而且已经约了与政府部门主管食品的人员见面,她要拿政府有关方面的合同,而且进展比较顺利,“ 今年距离圣诞节很近了,想在圣诞节前进货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想运费便宜只能走水运,这样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 我对她说道,“ 那我们就等明年开春吧 ” 迪安回答,然后接着说她已经剪裁好了二十件衣服,让我帮她做好,说是按小时计费,我知道我收到的报酬还是烟,不过我喜欢做衣服,而且小镇几乎都是岁数大的人,以她的体型居多,所以她的衣服应该比较适合当地人,我也有布料我要按她的尺寸,剪裁一件衣服,送给老公那八十岁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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