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大雨过后,冲淡了些许夏日的燥热。立了秋,离秋高气爽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邻家有棵石榴树,十多年前搬来这里的时候,石榴树就长在那里,到如今已经成了大树。枝丫越过院墙,傲娇地挂满一树的果实。近来是石榴挂满枝头,常常有石榴落在我家墙根。等到石榴熟了,中秋也将至。
这几年,我对秋天时不时会有一种恐惧。也许是那年秋天的一场大病带给我的心理暗示,也许是亲人相继在秋天离世带来的伤感,心里总不好受。
那年秋天,我没去成爷爷的葬礼。葬礼前一天,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手术,躺在医院里不能动。那段时间常常独自揣摩生死的意义,前途未卜,自怨自怜。而就在五天前,奶奶病逝了。
奶奶去后第五天,爷爷在睡梦中离开。那天凌晨下了很大的雨,五点多,雨停了,大伯想去奶奶的墓地看看,出门之前去看了爷爷,他在平静地睡着。大伯走后不久,家人发现爷爷已经离开了。长辈们都说,爷爷许是跟着大伯去找奶奶了。
他走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飘然远去。老人走后的这几年,偶尔回老家看着老人生活过的小院,大门紧闭,都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有老人在的地方,还可以称之为家,人没了,何处有团圆呢?
不得不承认,原来血缘里的亲情,是根深蒂固的,我没有刻意回忆,却又常常念起。他们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我在原地思念那么细小琐碎的一切。人已去,老院已空,热闹过后的寂静,总会让人失落。正如秋日,收获之后,凋零和死亡紧随而来。古诗里,诗人总爱秋的悲寂,想来也是这样的原因。
石榴树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在花好月圆时节成熟,长满一树的热闹,终也会黄叶萧萧,枝上添霜。丰收的快感之后,愈发怕面对突如其来的荒凉。庆幸地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新芽吐绿,生命又是新一季的成长。离去和开始,逝去与新生,大约都在秋日。这样想着,似乎又能欣然拥抱这黄叶枯枝和物是人非。
生命中应该是有这样一种悲壮的落幕,让人在寂静中拥抱另一种惊喜。于逝者如此,于我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