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不正常

       我坐在牛亮面前,阴森森地对他说:“我跟你说件事,听了你别害怕。”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呆呆地点点头:“不害怕,你说。”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我对着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

他用右手使劲扇着那些飘渺的烟雾,皱着眉头:“什么梦?”

“我昨晚梦见你死了!

“我梦见你走到前边那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突然从你背后凭空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推了你一下,一辆比你身体大不了多少的小汽车使出吃奶的劲撞了你一下,你的身子飞起老高,像只断了翅膀的大鸟,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腥红的血从你嘴里汩汩流出,像扭开的水龙头!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也看到了,她双手揪着头发以震破耳膜的声贝尖叫着,我朝你跑过去,蹲在你头顶上方叫你、喊你,你死气沉沉不回答,你说那不是死了是什么?”

牛亮哆嗦了一下,朝身后看了看。

我将烟头往窗外一甩,窗底下“啊”的一声吓了他一大跳。

我有些嘲讽地笑着说:“别怕,总有些人鬼鬼祟祟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有个朋友叫汪成,他喜欢到处去,喜欢到处去的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故事,人生嘛,有旅程就有故事!”

……

我绷着脸坐在很多人面前,低沉沉地给他(她)们讲一段汪成的经历:

       ───汪成有个朋友的老家在广西省柳州市的一个偏远农村。

广西很多偏远地区,柳州也有很多偏远农村。

那年秋天,朋友带汪成去过一次他的家乡,那里还很落后,那里瓦房处处,那里高山围绕,那里小河流淌…

山里有树、有草,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参差不齐高矮杂草,树上密密麻麻的奇异图案,草丛里密密麻麻的怪异虫子…甚至,就连那河里的小鱼也密密麻麻!

那个朋友大家都叫他老党,他其实一点都不老,叫他老党那是因为他经常说自己是党员。

老党经常说自己是老党员。

老党经常说自己从六岁开始入党。

老党经常说党员好啊…

这是一个爱吹牛的人,他经常吹牛!

老党身长五尺一寸,小骨架,典型的广西人身材!你们别笑,在广西,这类型的满大街都是!

不要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

那年的老党不老,那年的老党长得有些黑。

那年有些黑的老党二十一岁,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的老党说话时喜欢挥手,像大人物似的!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你看窗外那棵树的叶子越来越少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掉光!”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对面楼那个女人真可怜呵,他老公一喝醉酒就打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死!”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楼下那个学生妹跟街尾那个小痞子勾搭几个月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怀孕!”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天上越来越少云朵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片阴沉!”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服装店那个女孩子薪水那么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饿死!”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隔壁那个女人老是在三更半夜尖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公园那边今天又砍人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砍死完!”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楼上那个少妇的内裤又掉下来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不穿内裤!”

那年老党经常说:“唉!路上的沙尘越来越多了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沙漠!”

那年老党经常说…

老党的老家坐落在一座山的山脚下,那座山不高,还没顶到天上的白云;那座山也不宽,至少它还没有把撒哈拉大沙漠罩住。

老党的家是一栋不大的泥土瓦房,里面分成了小小的三间,一间算是客厅,两间房间,他母亲一间,他一间,顶上还有木板楼,楼里放着杂物,厨房和冲凉房单独建在房子后面,小小的,孤零零的。

厕所在更远的地方,要走五六分钟,用茅草盖的,里面是那种用木板铺着,留两个小坑,底下就是粪便,人一上完厕所出来全身一股味道,被熏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汪成问老党他父亲呢?老党说死了!死了几百年了!

有些人死了很久却恍如昨日刚离开,有些人活着却像是早已死去!

广西人喜欢酿米酒,老党说他父亲生前是个酒鬼。

老党说他父亲生前一天能喝十一斤米酒,他说他父亲最后喝酒喝死了,撇下他和他那迷迷糊糊的老母亲。

老党说他父亲生前为了喝酒将家里搜刮得干干净净,他父亲走得也干干净净,除了他自己身上那堆烂肉,什么都没留下,除了他的生命,什么也没带走!

老党的母亲老来得子,老党长大了,也把她催老了。

常年繁重的农活和旁人的鄙视压得她迷迷糊糊,她看人迷迷糊糊,说话迷迷糊糊,走路也迷迷糊糊……

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第一次见汪成,汪成也是第一次见她。

汪成说:“阿姨好!”

她用带着浓重的家乡音中国话说:“嗯,好好好,这孩子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一句话把汪成吓了一哆嗦。

老党瞪了母亲一眼,笑着说:“你别吓人家,你怎么会见过他呢?他第一次来柳州,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就连镇上都没去过几回,怎么会见过他?”

她眯着眼想了一会,突然猛地睁开那双浑浊的昏花老眼,原本迷迷糊糊的模样一扫而光,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精神。

她直勾勾地盯着汪成的脸,声音里透着些许惶恐:“对了,我想起来了,前天,在对面树林,我去砍柴时见过有人跟你长得好像,

“那片树林太多树了,树叶密密麻麻的将天空挡住了,看东西都不清楚了,很黑,当时我挑着砍好的柴往回走,谁知快走到外边路口时看见有个人蹲在一棵树下,我有点害怕,我以为是天黑看错了,于是再走近了一些,走近了一看,真的是个人,背对着我蹲在那说着什么,我故意咳嗽了一下,那人好像没反应,我又大声咳嗽了一下,那人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缓缓转过身,妈呀,当时吓死我了,那人的脸上居然都是泥土,嘴里、鼻子里、眼睛里、耳朵里……

“他居然还冲我笑了一下,当时可吓坏我了,我一哆嗦连柴都不要了,拼了老命往家里跑,谁知刚跑出那个路口,面前又站着一个人,他也是背对着我站着,我大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你是谁?”

“那人一下转过身来,咧着嘴笑着,原来是隔壁二姑家的那个傻子,但傻了十几年的傻子好像突然不傻了,他右手食指竖起来放在嘴前,“嘘”了一声,我左右前后看了看,没有什么,我恼火地问他:“嘘什么?你不在家里和狗玩在这干什么?”

“傻子眨眨眼睛神经兮兮地说:“不要吵,有人在吃饭。”

“我觉得他好了几秒钟的神经病又犯了,问他:“谁在吃饭?”

“傻子又眨了眨眼睛,更显神秘地说:“不能告诉你。”

“他说这话时我留意着他的表情,他那表情跟你现在说话时居然一模一样,好像长得也挺像你的,后来我想了好久,又觉得那个满脸是泥土的人跟那傻子也好像,所以刚才我说见过你。”

老党一脸尴尬,有些恼怒地说:“妈,你别乱说,我朋友是跟我一起来的,怎么会在那树林里?再说那二姑家的傻子从小就知道跟那狗玩,他哪里会跟别人说话?你太累了,你先进去看电视吧,我来做饭,呆会吃饭了我叫你。”说完赶紧将他母亲推进了客厅里,走出来时朝汪成歉意地笑了一下,汪成也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汪成表面若无其事,但其实心里却忍不住去想:莫非真有一个傻子跟汪成长得挺像?真有一个七孔是泥土的人跟那傻子长得好像?换句话说:那个七孔是泥土的人跟汪成长得好像!────这消息有些震撼人!

农村的夜很寂静,分外的死寂!

狗叫声、风吹树叶“簌簌”声,时不时还传来不知谁家小孩的哭喊声,还有一些小昆虫叽叽喳喳的叫声…一切的一切,合起来拼成了一首奇特的催眠曲,在柳州的第一晚,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睡得很香。

汪成躺在床上睡不着:老党的母亲呢?她也睡得很香吗?她睡不香她干什么?她会不会趁所有人都睡着后眯着一双迷迷糊糊的老眼,手里握着砍刀,到那片有个七孔是泥的人在的树林里砍柴?砍柴回来她会不会也七孔是泥?……

第二天,老党早早地起了床,做好早餐后叫醒汪成,然后又喊醒他那迷迷糊糊地老母亲…

还好,老党那老母亲没有七孔是泥,经过客厅时她用手搓了搓自己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然后很缓慢很缓慢地扭过头朝汪成看过来,满脸皱纹的她两眼精光,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张成一个洞,那里似乎深不见底,那里似乎深不可测;她的头发很乱,很少的头发稀稀落落横七竖八地沾在头上,猛一看像个索命鬼。

她看了一阵然后就僵硬地将头扭回去,迷迷糊糊朝厨房走去…

早餐不是包子,也不是馒头,更不是面条,广西人不吃那些。

是米饭,还有一小锅稀饭,老党炒了三个菜,一个空心菜炒瘦猪肉,一个黄花菜炒瘦猪肉,一个红萝卜炒瘦猪肉,还煮了一个汤,汤是冬菇瘦猪肉汤……

广西人喜欢清淡的饮食!

        吃好早餐时太阳已升起了,那山里一年四季的气候分得很清楚,秋天的早晨尽管有着那只老太阳,但也开始有些凉了。

老党说:“想不想去我舅舅家玩玩?他家好玩的可多了,他家附近有很多山洞,你可以在那照相,呵呵,随便拍,没有人会收费。”

老党舅舅家比老党家还要偏僻,就像躲在原始森林深处里的蚂蚁。

一个村子里只有稀稀落落几十户人家,一路上地里稀稀落落有些人在忙活着,他(她)们黝黑粗糙的双手或握着锄头、或握着镰刀在不停挥舞着(那镰刀汪成怎么看都像古天乐手中的那把圆月弯刀)。

是他(她)们粗糙有力的那双手养活了很多城市里那些自以为是、整天嘲讽乡下人的城里人,有些城市人跟她(他)们没法比,他(她)们可是可爱多了!

来到老党舅舅家时已经中午了,看得出来,老党舅舅很好客,似乎很久家里没来过客人了。

喝酒后的老党舅舅说:“我真没用,搞个木材厂也会倒闭,老婆跟人家跑,谁都看不起我们家,要不是你表哥有点出息,我真的就连门都不敢出了。”

喝酒后的老党舅舅说:“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啊,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喝酒后的老党舅舅说:“我年轻时啊,不是吹牛,我连世界大战都不怕,我敢拿把锄头上战场你们信不信?”

喝酒后的老党舅舅说:“我小时候,我跑到隔壁村去,我敢爬在那墙头上偷看女孩子洗澡,我敢跑到别人的地里偷他(她)们的蕃薯,他(她)们…”

呵呵,老党舅舅和老党一样喜欢唠叨!

老党带汪成去山里的石洞玩,玩了一下午,他们照了很多照片。

不知不觉天就要黑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就往老党舅舅家走,他们要在舅舅家住一晚。

走到一条小河边时,汪成蹲下洗了洗手。

当他洗好手站起来时,一抬头无意中看到对面的树林里好像有个人,他一下就站直了,再仔细一看,真的有个人,而且模模糊糊间那人好像还蹲着!

他盯着那蹲着的黑影,一下就想起了老党母亲说的那番话:砍好柴往回走时看到一个人蹲着,那人七孔是泥!那人诡异地笑着!

“怎么了?”身后突然响起老党的声音,把汪成吓了一跳。

汪成扭头惊慌失措地喊道:“过来,过来,快点。”

老党一听他的语气有些吓人,赶紧三两步过去:“怎么了?”

汪成眯着眼睛把头扭开,用手指指着对面的树林:“你看。”

老党顺着手指看过去,看了好一会,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了?没什么呀,你不会连树都怕吧?”

汪成一听,赶紧把头扭回来,往对面树林一看,真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自己看错了?肯定不会!那么是自己的喊声太大,把那个“东西”吓跑了?

汪成想了想,举起脚步说:“赶紧走吧。”

老党一边跟上一边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你这样多吓人啊。”

汪成朝身后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刚才我看到对面好像有个人蹲在那里,可能是我喊你的声音太大了把ta吓跑了,所以你才没能看到ta。”

老党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说,你看到了我妈看到的那个满脸是泥的人?”

“不清楚,隔着那距离,又黑麻麻的,哪里看得清楚脸上有没有泥,我只大概看到他是蹲着的,也可能不是你 母亲看到的那个。”汪成拽了拽身上的背包说。

老党一下停住了,惊恐地说:“要是不是我妈看到的那个,那是什么?难道有两个?还是那个傻子跑去陪他了?”

汪成哆嗦了一下:“你不想活了?别停下来,快走,现在谁知道他是什么,呆会回去你问问你舅舅他们,看看那树林里有什么古怪。”

晚饭很丰盛,有花生炖猪脚,有豆腐炒猪瘦肉,有五花肉,有梅菜扣肉,有萝卜干炒肥猪肉…

老党舅舅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老党的表哥,老党表哥和表嫂都在外上班,听说老党表哥在市里做个什么秘书,是公务员,老党很少能和他见上一面,有时想想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就算有时表哥凑巧带着老婆回来碰上老党了,老党也没时间看表哥,老党的时间都花在表嫂的脸上、胸脯上、腰上、大腿上…

老党跟汪成说他表嫂很漂亮,说他表嫂很妩媚,说他表嫂很有女人味,说表嫂身材很好…

老党跟汪成说他第一次见他表嫂时就有一种想扑上去的冲动,但一直没扑成,也一直不敢扑…

老党表哥把他年仅两岁的女儿留在了家里,老党舅舅就在家照顾着这“呀呀”学语的孙女。

喝了两杯酒的老党舅舅又说了,他说:“唉!你表哥也好久没回来了,他上次回来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那次──

“舅,我问你个事?”老党打断了舅舅的唠叨。

他舅舅没生气,喝了一口酒,说:“你问。”

老党看了看汪成,然后也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才说:“刚才我们回来时,在那条小河边,就是有个大拐弯那里,我们看到对面那树林里好像有人。”

汪成端着酒杯仔细观察着老党舅舅的表情。

老党舅舅脸上除了喝酒喝得通红的颜色外,再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又喝了一口酒,说:“树林里有人有什么奇怪的。”

老党看着舅舅的手说:“可那时已经挺晚了呀,谁还会在那?我妈也跟我说前些天她砍柴时也在那里见到确实有个人,我妈不认识那人,我妈还说那人满嘴是泥,舅,是不是有什么你没告诉我呀?”

老党舅舅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好一会,他抽回筷子,叹了口气,然后又用手掌抹了抹嘴巴,再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老党赶紧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老党舅舅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缓慢地吐出,看了看坐在他左边的孙女,那小屁孩可能以为爷爷要跟她说什么,她也看着自己的爷爷咿咿呀呀。

老党舅舅没理小屁孩,转回头来看着桌上的玻璃杯:“那是很久的事了,那时候你爸还没死,你大概也只有七八岁,那时你们都很少来我家,不知道我们这发生的一些事,没错,你母亲看到的那确实是个人,是最里边那个村的,他比你大两岁,他叫邱勇,我那时还做木匠,经常在这些村四处转,认识了不少人。

“我去得最多的就是最里边那个村子,因为跟附近的村子比起来,那个村子算是很大的,那里经常有人要做一些柜台凳椅之类的,邱勇的爸爸邱阳进那时跟我很聊得来,他不像一般村民那么小气,他每次看到我去他们村他都请我去他家喝杯茶、抽口烟。

“邱阳进人很老实,他老婆人也挺好,待人不会耍心眼,就是有时想事情不会转弯,一发生事情了经常往坏的方向想。

“那天我又像往常一样去那个村子里想看看有什么木活,但我走遍了大半个村子也没有人要做家具的,我一想算了,也走累了,干脆到邱阳进家里去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刚好我口袋里有一包刚买的烟,我还没有打开,我想到了邱阳进家里再开,我想和他一起抽,我从来没有朋友,只有他一个,所以我很珍惜。

“走到邱阳进家不远时,我听见有哭喊声,我赶紧加快脚步往他家跑去,到了他家门一看,门外好些人围着什么,还有一些人在哭,我挤进人群去,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邱阳进的老婆正面色发紫的躺在地上,嘴角挂着一些白沫,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农药味。

“邱阳进正跪在他老婆的尸体旁边啕啕大哭,我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一刻我觉得他比我还要可怜。

“我蹲在邱阳进旁边抽烟,那些邻居已经帮忙把他老婆的尸体抬进了堂屋里盖着,到了快天黑时,邻居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的几个亲戚,我跟他说了一会话,想离开时他突然对我说:今晚你能不能跟我喝喝酒?

我说可以!

“山里人都睡得早,等大家都睡着后,邱阳进做了几个小菜,拿了几瓶米酒出来,喝了好几杯酒后我才问他:怎么了?弟妹这是?

“他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地放下酒杯,嚎啕大哭: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虽然不敢说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从没做过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啊,你为什么要这么不分黑白……

“原来,那天邱阳进从外面忙完回家的时候,还没进门,隔着墙,居然听见房里有男人的声音,他偷偷在窗户上往里瞧,居然是村长,那恶棍居然还对他老婆动手动脚的,他当时就快气晕了,但没真晕。

“他大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村长和他老婆都吓了一跳,村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走了,他老婆垂着头在抹眼泪。

“他问老婆怎么了?他老婆不说话,他就在厨房拿了一把菜刀,跑到村长家里去,唉!村长亲戚太多了,邱阳进砍不到他,反倒是他被打了一身伤!

“等他从村长家回去时才知道,他老婆喝农药死了!”说到这里老党舅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党又给他舅舅点了一根烟,说:“那邻居就没什么反应?”

老党舅舅咬着牙说:“怎么没反应?谁不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但听说那村长有点势力,所以谁也不敢得罪他,谁不怕被整死?”

汪成吸了一口烟:“然后呢?”

老党舅舅又盯着汪成的脸:“后来我和邱阳进喝了很多酒,邱阳进喝完酒时我都快醉了,邱阳进说:老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能求你件事吗?

“我感到有问题,问他:什么事?

“邱阳进说:日后我要是有什么事,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小勇吗?

“我知道小勇就是邱勇,我骂他:你能有什么事?你可别想不开啊,弟妹刚走,你可别再让孩子没了爸爸呀!邱阳进惨笑了一下,说:我不会做傻事的。

“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邱阳进家房间里,他不知去哪了,我赶紧起来,在门口看到了邱勇,我问他爸爸呢?他说他爸爸提了一把菜刀出门去了。

“等我赶到村长家时已经晚了,村长被邱阳进砍断了一条胳膊,邱阳进也被村长那些亲戚打得断了手脚,还在吐着血。

“我跟村长说不要把事情闹大,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村长同意了让我把邱阳进带走。

“当我背着邱阳进回到家时,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断气了,当着邱勇的面断气了,邻居帮忙安葬了他们夫妻,就葬在你们看到有人的那个树林里,两个坟头紧挨着。

“葬了邱阳进夫妻后,我想把小勇带回家里抚养,可他不愿意,他不吃不喝了好几天,眼看他快不行了,他姑姑来了,他姑姑在他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以为事情应该过去了,谁知还没完,因为过了没多久我就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邱勇疯了!

“邱勇天天跑到他爹娘的坟前说话,有时还抓坟前那些泥土来往嘴里塞、往耳朵里塞、往鼻孔里塞…

“唉!邱勇也不再认识我了,我只好一日三餐给他送些饭菜,饭菜他倒是也吃。

“就这样一过就是十几年,这些事我从没跟外村人提起过,要不是你问,我真的不愿再提了,唉!”老党舅舅说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晚上睡觉时汪成跟老党一张床,汪成说:“老党,你怕不怕?”

老党把被子往他那边拉了拉,低低地说:“怕什么?”

汪成没有拉被子,他往老党那边靠了靠,说:“你看,你舅舅家离那片树林这么近,万一那个小勇从树林里跑到这里来怎么办?”

老党哆嗦了一下,然后翻过身平躺着:“你什么不好想,想那干嘛,他不是疯子吗?你还怕一个疯子?”

汪成说:“就因为他是疯子我才怕,我在网上看到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疯子,喜欢吃烤鸭,他整天在街上溜达,

“有一天他溜着溜着就溜到了隔壁镇,他突然肚子饿了,他想吃烤鸭,于是他就走进烤鸭店,

“烤鸭店老板不知道他是疯子,就给他上了一只烤鸭和两瓶啤酒,疯子吃喝好了,一抹嘴就想走,老板以为是吃白食的,就让两个伙计把他抓住了,谁知那两个伙计根本不是疯子的对手,疯子还把其中一个伙计的一只手塞进了烤箱里,

“后来他没跑,他问老板:你为什么要打我?老板颤抖着说:你还没给钱呢!疯子说:我没钱。老板说:没钱就算了,你走吧,你走吧。

“疯子说:是不是每个人吃了烤鸭都要给钱?老板点了点头。疯子说:那好,我拿这只手来赔你的烤鸭。疯子话一说完就抄起边上的一把菜刀一刀下去,左手留在了桌面上,后来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可是知道他是疯子后就不理他了。”

老党说:“你说这些干什么?”

汪成说:“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害怕,我是想说,疯子可能杀人了都没事,我想说我们是不是起来看看门窗关好了没有?”

过了好一会老党才不确定地说:“应该都关好了吧!”

汪成不吭声了,过了一会旁边的老党发出了轻微的打鼾声。

汪成听到打鼾声觉得更吓人了,好像这全世界都睡了,只有自己醒着。

门窗真的关好了吗?

那个小勇会不会把窗子撬开钻进来?

那个傻子呢?他为什么要去那片树林?

傻子去树林是不是为了和疯子玩?他们玩什么?

老党的舅舅睡了吗?他不睡又在干什么?……

想着想着汪成就迷迷糊糊了,迷迷糊糊间,汪成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猛地清醒了过来,侧耳仔细听,真的有声音,是老党舅舅?还是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女孩?

汪成轻轻推了推老党:“老党,老党…”

老党又拉了拉被子,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翻个身睡了。

声音还在,汪成轻轻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朝门口移过去,把门轻轻打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往外看,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汪成扭头朝身后看了一下,然后回去拿了打火机,把门打开,挤了出去。

出了房门,汪成先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把打火机打着。

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突然亮起,汪成吓得差点晕过去————只见老党舅舅的脸离汪成只有十来厘米远,但他眯着眼,面无表情,汪成盯着他他也不睁开,好像不关他的事一样,汪成突然觉得很冷。

汪成一只手打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愣愣地盯着老党的舅舅。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就在汪成快受不了时,老党的舅舅慢慢僵硬着转过身去,僵硬着走了。

汪成一转身就溜进了房里,爬到床上躺下,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身子哆嗦得厉害,不知是真的冷还是被吓的。

老党舅舅三更半夜不在房里睡觉他想干什么?梦游?偷窥?还是他也是~疯子?

一晚上汪成都不敢睡着,迷迷糊糊着直到天亮。

老党早上醒来扭头看到汪成瞪着眼睛平躺着,吓了一跳,说:“这么早就醒了?”

汪成一下就坐起来,又吓了老党一跳,汪成抓起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说:“老党,昨晚半夜我看到你舅舅了。”

老党诧异地说:“不会吧?你在哪见他了?”

汪成吐出一个烟圈:“就在门外,我怀疑他有梦游症。”

老党擦了擦脸:“不会啊,我从小到大没听说舅舅有梦游症啊,是不是他上厕所?”

汪成把烟头丢在地上:“不会,我当时也以为他上厕所,我和他面对面站得很近,我看了他很久他也没反应,他眯着眼睛。”

吃早饭时老党舅舅看着汪成的眼睛说:“睡不习惯吧?看你两眼红红的。”

汪成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试探的味道,他也盯着老党舅舅的眼睛说:“没有,我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还是老党叫我起床的呢!”

老党舅舅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老党说:“舅,你昨晚难道没睡好?”

老党舅舅愣了一下,说:“不会啊,我一向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啊,我一睡着打雷都不醒,呵呵。”

老党说:“那你昨晚没起来上厕所?”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老党舅舅的某处敏感部位,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他直直勾勾地盯了汪成一会,然后两眼一番:“我为什么要起来上厕所?”

老党尴尬地笑笑:“呵呵呵,我随便问问。”

吃好早餐,汪成说:“老党,我们回去吧。”

老党说:“嗯,我也有点害怕。”

老党舅舅听说他们要回去也没刻意挽留。

        回到老党家里又是中午了,老党那老母亲笑着说:“这孩子,怎么只住一天就跑回来了?嫌你舅舅老了?”

老党也笑了:“没有,妈,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害怕。”

老党母亲呵呵笑着:“这孩子,你母亲我什么没见过,有什么好怕的,你说。”

老党说:“舅舅有梦游吗?”

老党母亲听了这话突然不笑了,她冷冷地说:“没有。”

老党说:“你怎么这么肯定没有?”

老党母亲有些恼怒地说:“你不相信我还问我干什么?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农村的夜分外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不知谁家的孩子又哭了,“呜哇呜哇”地哭得很开心似的。

老党家没有电视,一个房间里,老党躺一张床,汪成躺一张床,汪成就和老党隔着空气躺在床上聊天。

汪成说:“老党,我觉得你舅舅肯定是梦游!我觉得你母亲肯定也知道你舅舅有梦游症。”

老党说:“嗯,我也觉得,她不想让我知道可能是怕我害怕吧!”

沉默了一会,汪成突然说:“老党,你有没有梦游症?”

老党那边没声了,汪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得太唐突了,于是说:“老党,你别介意,我,我没事随便问问。”

老党终于吭声了:“没事,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梦游,我这人你也知道,我一向睡觉都很死,就算她有,我也不知道呀。”

汪成听了不说话了,老党说:“睡吧,没事,有事你喊我。”

汪成说:“你睡得那么死,我喊你你哪里听得见?老党,我跟你换张床吧?”

老党的床靠在墙里面,汪成的床靠近门口边。

老党说:“嗯。”

换了床汪成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毕竟从门口进来要先经过老党那张床。

躺着躺着汪成突然又害怕了,万一老党母亲也有梦游?

万一她半夜起来提着砍柴刀溜进来?

不怕,老党在门边!

万一她不从门口进?

不从门口进她从哪里进?从这堵墙?自己这床正紧挨着墙呢!

她会不会用砍柴刀从这墙上挖个洞钻过来?

她要真钻过来怎么办?

她会不会背上背着那个疯子一起钻过来?

她又会不会背上背着那个傻子一起钻过来?…

老党的鼾声又响了起来,汪成越想越害怕,他想跑到老党那张床和老党一起睡,可又觉得那样太丢脸了,毕竟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母亲有没有梦游也还是个未知数。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汪成突然听到了一些声音,那声音鬼鬼祟祟,那声音偷偷摸摸,那声音小心翼翼,那声音忽远忽近…

汪成仔细听着,没错,是有声音呢!时有时无的有些飘渺,好像还是人说话的声音。

这三更半夜的谁在说话?老党?不对!老党母亲?她说什么?她想干什么?

尽管汪成很害怕,但他还是决定起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老党说得对:一个大男人是不应该害怕一个疯子的!

不管是疯子还是梦游人还是傻子,汪成都要起床去一窥究竟。

汪成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再轻轻地摸索着走了几步,然后一下子按亮了打火机,什么也没有。

汪成再仔细听,有,声音是从老党母亲的房里传出来的,汪成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充满未知的房间,汪成突然有一种走在往刑场路上的感觉。

来到老党母亲房门前,延尘把打火机灭了,然后侧着头慢慢将耳朵贴在门上。

隔着薄薄的木板门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汪成集中注意力去听,这会能听清楚一些:

“快吃啊你…”

“嘻嘻,你猜我今天喝了几口水?”

“哼,那个王八蛋…”…

汪成以为房里有有个人在跟老党母亲讲话,于是把一只眼睛凑到门缝间往里看,里边黑麻麻的什么也看不到。

汪成把打火机按亮,照在门缝上,微微看到一些,只见老党母亲直挺挺地站在床前,背对着汪成,床上什么也没有,连只鬼都没有!

但这时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到底对着那张空床说什么?

汪成回去摸索着回到床上,忐忑不安:老党母亲不但有梦游,居然还在梦游中说梦话!这有些吓人!

汪成突然又想到:老党呢?老党会不会也梦游?这会他还在床上吗?

有时候人一旦有了某个想法,当那件事对人的影响好奇胜过恐惧时,人就会忍不住付诸于行动!

汪成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敢动作太快或是太重,他怕那样会惊动到谁!

慢慢摸索着到了老党床前,汪成轻轻喊了一声:“老党”!

这一声喊得似乎有些鬼祟,像情人幽会似的!汪成自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喊了之后自己没有害怕的心理,反而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喜感,他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没人应答!

汪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手伸到床上,前后左右一片空白!————老党不在床上!

汪成的心跳又不争气地猛烈加速跳动起来!

老党肯定是梦游不知哪去了。

老党全家居然都梦游!包括老党!

怎么办?

跑?

这黑灯瞎火人生路不熟跑哪去?

再说梦游的人也不一定会伤害别人啊!

有的梦游症患者在梦游时确实会做一些对他人不利的危害,但从没伤害过别人的梦游人也有很多啊!

汪成想到这里没那么害怕了,他觉得以老党的为人,就算老党梦游,那也应该不会伤害别人,至少不会杀他汪成吧!

汪成想着想着就往外走————他一定要摸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汪成走出房门突然停住了,他好像又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嘻嘻嘻,你别想跑”

“你发誓只爱我”

“乜野啊拶䀇㿜呮贕鬯兦濅”

“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

汪成听着听着头都大了,声音还是来自老党母亲房间那边,而且这会好像还掺杂着男人的声音!

听了一会中间出现了一句说的是什么汪成根本就听不出来,也许是老党他们的家乡话!

鬼知道那是什么话……

汪成轻手轻脚又一次往老党母亲的房间过去。

到了老党母亲房间门口,汪成直接就把耳朵贴在门上,屏息而听。

声音还在继续,但汪成宁愿听不到任何声音,因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汪成太熟悉了!

那是老党的声音!

汪成又一次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了两次才打着火。

汪成再次借着打火机从门缝透进去的光仔细看里面:只见老党侧躺在他母亲的床上,他母亲躺在他的面前,他双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母亲,就像害怕失去母亲的孩子!————嘴里还若有若无地说着什么……

汪成非常肯定,那个人就是老党,自己不可能看错!

汪成没有感到羞耻和尴尬,反倒是突然就觉得异常的难过,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汪成自己也不知道那眼泪是为老党还是为自己……

早上天刚蒙蒙亮,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的汪成一下子就醒了,他猛地扭头过去望向老党的床铺。

只见老党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个头,还伴有轻微的鼾声,似乎睡得很香,似乎从未起来过!

起床后,汪成说:“老党,昨晚丹丹打电话来催我回去了,我想呆会就走。”

丹丹是汪成的女朋友,那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女人,当然,她基本上都是要汪成的命,而且汪成心甘情愿任她宰割。

老党说:“好吧!唉!这才住了两三天就走了,丹丹真是不一般呐!”

汪成说:“没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老党把汪成送到车站,他看着汪成坐的那辆通往深圳的车子开动了才转身离开。

汪成隔着玻璃看着渐渐走远的老党,或者说渐渐模糊的自己,松了口气。

到深圳后,汪成打了个电话给老党,汪成说:“老党,我到深圳了,跟你说件事,你听了别害怕。”

老党说:“你每次说这句话我都害怕。”

汪成说:“你母亲真的有梦游症,我那晚听见有人在说话,后来起来看了,发现你母亲在自己房间里站在床前对着空床讲话,当时把我吓坏了。”

过了好一会,老党才说:“那你第二天起床为什么没跟我说?”

汪成说:“本来我想一直不说的,但我在车上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老党,你不会怪我吧?”

老党说:“不会,呵呵,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汪成说:“老党,我觉得你母亲她们那些兄弟可能都有梦游遗传,你看,你舅舅有梦游,你母亲也有梦游。”

老党说:“可能是吧。”

沉默了一会,老党说:“成子,你说实话,我是不是也有梦游?”

这回轮到汪成沉默了!

老党等了一会没见汪成说话,压低嗓音说:“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也有梦游症?”

汪成又犹豫了一会才说:“没有!”

汪成至今也没想明白,那个疯子七窍塞满泥土究竟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某种暗喻?…

也许,就在某个阴沉的秋天,你正舒适地在咖啡厅里喝着咖啡,有个人过来坐在你面前阴沉沉地对你说:我跟你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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