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猩红猎杀
“那家伙跑了。”
……
“你哭了。”
少女看着男孩，认真地说道。
……
男孩被裹得像个从血池里捞出的木乃伊，少女与他对视着，雪白的小手轻轻拖着他的两颊，二人面对面，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到。
男孩的眼中无声的留着眼泪，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可能以为只是渗出的鲜血。但他确确实实的在哭，尽管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
“这里痛吗？”
少女戳了戳男孩的胸口，问道
男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愤怒吗？”
男孩摇摇头，他不知道什么是愤怒
“这就是你的愤怒”
少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男孩看着少女乌黑的眸子，那深渊之中黑色的火焰正在燃烧。
“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男孩看上去有些不解
“因为以前的你总是在愤怒，在悲伤，结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装不下这么多的负面情绪，所以你把它们都给了我”
“你存放在我这里，如果需要的话你会取出来”
“现在的你被人封印了，那个人以为连你的情绪都被封印了，但她错了，你只是把情绪寄存到我这里了”
“记得那些梦吗，为什么梦中的悲伤与愤怒会在现世中消失呢，甚至你都不记得它是什么。因为你在偷偷地打破封印，而那些情绪在现世中会被压制，所以你放到我这里了，为以后的爆发做准备。”
“现在，你要吗？”
少女脸上浮现出邪魅的笑容，但她的每一句话都让男孩不曾怀疑，他有种错觉，女孩的话就是他心中所想。
他的本能在告诉他远离这个小恶魔，但另一种莫名的悸动压制住了他的本能。大白残破不堪的身体就在他的视野之内，每当他注意到大白，心中那种莫名的冲动就让他做出一个又一个他本能所无法理解的行为。
“给我。”
“确定吗，会上瘾的哟~”
少女笑得更开心了，之前的愤怒与悲伤如同是在演戏，现在的她更像是露出尖牙的小恶魔。
“给我！”
“好吧，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自然不会违背。但你记住，虽然这次是免费的，但下次我就要收利息了。
最后，合作愉快”
话音一落，少女在男孩额头上留下一个吻，随后便消失不见。
男孩不再流泪，眼中的血液如同被蒸发一般化作一团血雾。血雾散去，蓝琥珀色的眼眸中仿佛裂开一道地狱的入口，地狱缓缓打开，猩红色的风暴席卷而出，带着屠戮天下生灵的疯狂，染尽了男孩的眸子。
那不是血丝，也不是鲜血
那猩红与纯净无关，与美丽无缘，它令人作呕，令人恐惧。它想表达的情绪十分纯粹，仅仅就只是无边无尽的疯狂
罢了！
“奥对了，这个，虽然是假的，但是不止你能看到它，我们的猎物也可以哟。”
小恶魔又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副黑色的面具。
男孩站起身来，接过面具带着脸上，动作娴熟地仿佛做过无数次。虚空中一阵阵锁链的晃动声传来，男孩身上涌现出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小脸因痛苦而变得狰狞，这是他第一次在现世中浮现出这种表情，身上的伤口也再次喷出鲜血。
“这可是这一世我们合作的美好开始，可不能让你给破坏了，白樱。”
少女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锁链声消失了。男孩平静下来，他看着一个方向，迈开了脚步。那里，是他的猎物，他将一直追杀下去，直至咬断猎物的喉咙。
目送男孩消失在丛林中，小恶魔甜甜地笑了。她很少发自内心的笑，但这一次不同，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百年前的螭，在绝望的废墟中带上了骸的面具。
他又一次孤身一人，怀抱着得而后失的愤怒与悲伤，化作地狱中爬出的魔鬼，将劫火带至人间。
“白雪、蓝心莲，我也好想要个名字啊，我明明比那两个废物强多了。”
少女气哼哼地转身踏入阴影，随着她的消失，世界也开始了运转。
沈忠义从半空中摔了下来，眼中的不忍随机被迷惘代替，发生了什么？
“那小子呢？”
他突然暴喝道，慌忙寻找那个身影，只是任他如何搜寻，也找不到半分男孩的影子。
“嗖”
一道紫色的影子划过沈忠义的眼前，速度之快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转身看去，一只小白……
应该是紫白相间的狼，它正蹲在深坑旁边，安静地看着狼王的尸体。沈忠义拦下想要向前的士兵，任小狼跳下深坑。
小狼围绕着狼王的尸体打转，一边到处嗅着，他走到一个地方，用爪子抛开泥土，一根染血的狼牙被他叼了出来。小狼走到狼王身边，将狼牙放在白狼身上，用鼻子轻轻触碰着白狼的尸体。
看着一动不动地白狼，小狼仰天长啸，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霸道，一丝痛苦。随着小狼的嚎叫，远处的丛林中也响起一声接一声的狼嚎，呼唤着它们离去的狼王。
小狼叼起狼牙，眼中似有雷电流转。狼王的雷纹只在额头上，而小狼的雷纹蔓延至全身，当它站起身来时，雷电从身上的紫色纹路中爆发，如同一身正在燃烧的雷电铠甲。
小狼朝着先前男孩离开的方向奔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它比狼王更有天赋，而且它和狼王不同，狼王是借助天地的力量，最终天雷抛弃了狼王。而它，本身就是那股力量！
小狼离开了，从始至终没有看沈忠义等人一眼，它不屑，整场战争它都看在眼里。
它记住了母亲燃烧生命的狂奔
记住了男孩眼中可以碾碎一切的猩红
当然，也记住了它的猎物
至于其他人，还无法进入这位年幼的“王”的眼界。
天色依旧阴沉着，黑暗的丛林中一只影豹正在和一个红色的生物缠斗。
“嗷呜”
影豹发出最后一声悲鸣，随后倒地不起，死不瞑目的豹眼中倒映出一个血红的怪物。
怪物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但他那令人作呕的模样实在无法与人联系起来。怪物右臂消失，像是被活生生从身上撕了下来，连带着胸腹处的肌肉，蠕动的内脏和森森白骨裸露在外，一根尖锐的狼牙还嵌在他的骨头里。
怪物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无数的血痂黏在身上，一副被剥了皮的样子。他手持一个白色的匕首，匕首更像是一个艺术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只不过这个艺术品此刻被涂上了鲜血的颜料。
“玫儿，爷爷一定能活着回去，一定的……”
这个怪物正是死里逃生的苍言，最后关头的解体之术和藏在嘴里的锁命回春丹救了他。
右手的芥纹空间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了，现在的他手里只有这把一直带着身边的匕首。而他必须要穿过这片丛林，才可能获救。看着幽暗丛林中一双双绿色的眼睛，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以他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能逃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苍言颤抖着拔下嵌在伤口处的狼牙，狼牙几乎是擦着心脏贯穿了他，他这一动作瞬间撕裂了伤口，随鲜血涌出的还有钻心的疼痛。
“沙沙”
苍言感受到身后的冰冷，他转过头来，仅剩的一只眼睛看到了一抹猩红之色。
……
那是一双眼睛，不，那是血渊的大门。尽管苍言的模样比鬼还吓人，但就算是鬼魂在那双猩红眸子的注视下也会感到恐惧。
“会死，会死，快逃，快逃！”
逃命是苍言此刻唯一的一个想法，他顾不得伤势，也不在乎丛林中潜伏的妖兽，迈开双腿疯狂的逃窜。没有方向，只要能逃出那双眼睛的注视就够了。
但无论苍言怎么逃，他都能感到身后那对猩红的眸子在注视着他，它们在无声地告诉他，他逃不掉。它们像是冷血的猎人，戏谑地看着濒死的猎物在绝望中挣扎，在虚假中幻想。
不知逃了多久，苍言的意识开始模糊，过多的失血已经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活命可能。
“沙沙”
一个包裹在血色布条中的魔鬼带着面具，手里攥着苍言刚拔出的狼牙，正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是…不不…不可能…不…你已经死了…你…不…你不是人…你一定是魔鬼…骸…不…骸死了…骸已经死了！”
苍言没有皮的诡异面容似哭似笑，癫狂而模糊的话语中只有恐惧。恐惧淹没了他的神志，以至于他没有看到背后的紫色身影。
“轰”
雷电将苍言的下半身直接炸碎，疼痛与焦煳味让他稍稍清新，他看到了身后的身披雷霆的小狼。突然身后腥风略过，阴冷浮上心头，他急忙转身，但已经晚了，恶魔紧贴着他的脸，将染血的狼牙塞进了他的喉咙。那双猩红的眼眸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将他的灵魂拉进了万劫不复。
“没什么要逃出来！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场爆炸中！”
这是苍言脑海被猩红淹没前的唯一念头，在死前的那一秒，他的灵魂已在无尽的折磨中迷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