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谈饮茶的时候,我们谈些什么

一、新安酒楼,我们儿时的美好回忆

时光倒流,穿到越1983年的8月8日,我兴奋地牵着母亲的手,来到了重新开张的新安酒家(即深圳第一家粤式酒家,创于1961年,因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而停办,1983年8月8日重开),开始了这个周末的快乐时光。

年代久远,老树开新花的新安酒家像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大家闺秀,给我们这些仿佛等待了久远时代的大小茶客们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我们走进了新安,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它宽大敞亮的大厅天花板挂起了盏盏大红的宫灯,悬坠而下,墙上雕琢着寓意吉祥和富贵的“双龙戏珠”和“龙凤呈祥”的图案,最令人眼前一亮,过目难忘的是那一幅耀眼灿烂、金碧辉煌的“九龙壁”。说实在话,在刚刚打开改革开放之门的深圳,能够有如此精细豪华装修和当时所谓气派的粤式酒家,在当时的鹏城,一时传为佳话。

小孩子们固之然是不懂得“欣赏”大人的普洱、菊花、铁观音、茉莉等真正品茶的精髓之所在的,当然也对老爷爷们的“一盅两件”(一盅茶,两件点心或小吃),“叹”(享受)茶叹一整个早上的潇洒人生,不明所以然。

我们的目标不单只是“茶楼四宝”:虾饺、凤爪、烧卖、叉烧包,处在发育阶段长身体时期的我们特别能吃,什么叉烧肠、牛肉肠、马蹄牛肉丸、牛柏叶、春卷、潮州粉果......能吃得饱吃得撑的都让大人们帮点下来,然后打着饱嗝,一边玩去了。

时光荏苒,新安酒楼几经易手,早已物是人非。地点也换了,老板也换了,往日单纯光阴中的荣光早已不在,在深圳不断蓬勃发达的餐饮业中早已泯然众人矣。

可是,历历在目的是,岁月的日子里亲人们的一斟一酌,或者又细嚼慢咽,又或是大快朵颐,无不把流年里斑驳的记忆,投在了眼瞳里,远远望去, 映在繁星点点的夜空里,那里有鎏金的印迹.......

二、我们在饮茶的时候,我们在聊些什么

“今日你饮咗茶咪吖”,大人们见面打招呼,用的都是这句话,就像北方人问“你吃了吗”一样,深入到每个广府人的生活点点滴滴里面,从有早茶、茶市以来,上百年的历史传承至今,我们本能而又下意识地反应,让亲朋邻里感到扑面而来的带着茶香的气息。

茶楼,时至今日,我们早已经不再把它单纯当做是饮茶的地方了。那是我们亲朋好友相聚一堂,叙旧、拉家常、谈生意、互通消息有无的一个“圣地”。

固然,光光是饮茶,确实是能够交流情谊的一种社交手段和沟通工具,但是加上了各式色香美味的点心,广东的饮茶,才能成其为真正的“广式饮茶”,让我们能够有足够的丰腴和厚实的质感来衬托起我们日渐丰富的物质生活和文化底蕴,使我们的各种内容和形式的倾谈变得更加融洽、热闹和欢愉。

波及海外,在华人聚集的地方,饮茶差不多是点心的同义词。饮茶的茶楼在欧美被称为“Dim Sum House”(中译:点心屋)。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索性把饮茶的地方同样称呼为“饮茶”,而日常交谈亦会说“Let's go to Yum Cha”(中译:我们去饮茶啰)。

“我地坐低,饮杯茶,吃个包,慢慢倾”,这句周星驰还在TVB拍电视剧《他来自江湖》的经典台词,已然道尽了饮茶中的三昧。

有喝的,有吃的,坐下来,就可以把事情好好地聊一番。

“哇,琴日只蚊型股(细价股,低价股)有一波行情喔,你赚咗几多啫?”

“听讲三姑嘅六婆嘅七舅仔生咗个慈姑定(带把儿的,儿子)啊,睇嚟个睇相佬(算命先生)真系几灵擎(灵验)嘅喔!”

“好耐冇见你吖,你靓咗又fit咗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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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相百态在这里上演,人情世故在这里表现,信息家常在这里发酵聚变,然后传递到城里的每一个时空里,每一个人的谈资进行着各式各样的变现。

这就是老广们的生活,以往我们饮着茶,凝固在历史的瞬间,一盅茶,一份报纸,可以悠然自在得一整天。

现如今,老一辈的人家依然因袭着古旧的传承,袅袅升起的香烟和氤氲馨香的蒸汽,依旧长久的弥漫在空气间。

更多的是,人来人往的茶楼里,忙了一周又一周的现代都市人,寻了一个沸腾喧嚣的空间,说起了往事,说起了从前,说起最近的趣事多么新鲜,烦恼忧愁都倾倒相见........在茶与点的交错里,品味着你的问候,咀嚼着我的好意,交融着各自久违了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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