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橙

图片发自简书App


    2147年,端着电磁步枪,我站在鲁德尔主星生物实验室的门口,左臂被划伤,伤口在动力装甲里殷殷流血。我嘴里骂着遥远老家地球上的一句脏话MMP,随手把一块MMP-1型电磁弹夹塞入弹匣中,枪口幽幽的浅蓝色烟雾在稀薄的空气中升腾、消散。视线里没有其他的寄生体怪物了,离我最近的一个只剩下背后的骨刺还在微微颤动。我朝那怪物又开了一枪,然后解锁了门禁,退回到实验室里。

    如果以前我女朋友说想把我吃掉,我一定会轻吻她的嘴唇,并赞扬这个隐喻丰富的可爱玩笑。而如今,当我回到实验室里,看着合金围栏里那个有着我女朋友的脸,却同时也长着利爪、触手和膜翼的寄生体怪物时,我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个玩笑。

    “吼——!”囚笼里,我的“女朋友”察觉到了我的注视,醒了过来,双眼血红,双翼暴张,嘶吼着朝我的方向扑了过来,我无助地站在原地,那一刻,回忆突然把我拉回从前。


    “嘿——!”

    七年前,我上大四。

    阳光一点点地,从这条漫长的走廊的一边消退至另一边。我看见一个可爱的女孩把头探出了教室,瀑布般的长发挡住了背后的阳光,使得她的身体笼罩在一圈金色的逆光之中。爱意在她的脸上凝成两个俏皮而甜美的梨涡,她飞快地朝我跑了过来,跑过余晖中漫长的走廊,鞋间在地上踩出哒哒的愉快声响,裙角飞扬。

    我感觉她跑了很久。久到我几乎出了神。久到她冲进我怀里的时候,我几乎被撞得向后趔趄。少女发梢灿烂的阳光味道涌入我的嗅觉神经,我抱住她,一时失语。

    “发什么呆啊,今天去做什么?”她开心地说。


    我们可能就是那天第一次上了床。

    那夜的月光清冷而明亮,一切结束之后,她躺在我身边,用指尖轻轻抚摸着我的胸口,似乎若有所思。月光大片大片地洒在她赤裸的肌肤上,肉体和月光混合成了一种秘银色的光芒,盈满了我的双眼。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黑暗的天花板。而我则心满意足,贴在她的脸颊边,注视着她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尽管在黑暗中我看得不是很清晰。

    “亲爱的,我问你个问题噢……”她慢慢地说,“如果有天,你要死在我怀里,你愿意么?”

    “哈哈,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我迟疑了一下,好奇每天满脑子里全是吃吃喝喝、恋爱鸡汤文、美妆和买买买的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深刻的问题。“我愿意啊,不过哦,最好让我死得痛快些。”

    这段奇怪而无足轻重的对话结束后,我们很快就睡着了。而也正是在那天晚上,人类的第一代超空间推进器研制成功,星际旅行从此得以广泛展开。我们熟睡之际,全世界的人们正举杯狂欢,但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我们并不知道这会对我们的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

    “轰!”我的思绪猛然回到眼前,那个长着我的女朋友的脸的怪物猛地撞在了囚笼的栅栏上。囚笼的保护机制开始发挥作用,一圈圈炽白的电流从栅栏上喷薄而出,“女朋友”被电得向后猛然一跳,口中发出尖锐的嘶吼。她张开嘴的一瞬间,我看见锥子一样的尖齿布满了她的口腔。

    “看来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吻了啊,”我苦笑着摘下头盔,鲁德尔星带有咸味的空气还是让我感到恶心,“我可能终究会死在你怀里吧,但不会是现在。”

    “女朋友”开始围绕囚笼转起了圈,她眯起猩红色的眼睛,朝我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我打开柜子,把营养块扔进笼子里,望着用利爪撕扯然后吞噬营养块的她,发起了呆。

    她已经是个寄生体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应该被处决的。

    不。

    我还是接受不了这一切。


    “呼救,呼救,联合政府公民向所有收到此讯息的远征队员求救。我在新地星区的鲁德尔主星,我们的实验室在两个自转周期前被原生寄生体袭击,目前这里只有我一人存活,呼救,呼救……”

    这段呼救讯息我已经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说到我口干舌燥,而屏幕里却仍然显示“无目标”、“未送达”,不知道是这台中微子通讯器已经损坏,还是这方圆几光年里真的没有人了。我长叹了一口气,躺回座椅里,望着主控室黑暗的天花板,隔壁房间里又传来了沉闷的响声,或许“女朋友”又开始冲击囚笼了。

    不仅仅是我们这个星区遭遇了灾难,附近的几个星区,乃至地球的人们这几年也都过得不甚安生。在天户星区,一只庞大的外星巨兽袭击了殖民卫星的城市,数十万人被剧毒酸液腐蚀殆尽;在阿莫尔比空间站,全体工作人员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感染了某种未知病毒,他们开始吞食金属,然后自相残杀;就在几个地球月前,我准备动身到新地星区看望在此工作的女朋友时,达温星区恒星上的一个高级文明似乎有企图进犯太阳系的迹象,人类主力舰队在火星轨道集结防御,而外围星区就留给了曾经是殖民军队的远征军来保护。

    我不知道这颗星球上还有多少只寄生体怪物,曾经这里有数万居民,那么相应就可能有数万只寄生体怪物正在这实验室屋外徘徊,他们迟早会发现我的生命信号和觊觎这里丰厚的补给物,然后破门而入。

    我浑浑噩噩地躺在座椅上睡去,“女朋友”冲击囚笼的声音,竟有些像她曾经身为人类时,喜欢在我们的枕边发出的磨牙声。


    “鲁德尔A-14,鲁德尔A-14通讯机,能听到我说的话吗?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我被一个男人粗重的嗓音吵醒,面前的通讯器屏幕上不再是“未送达”的错误标志,一个动力装甲的头盔出现在显示框里,透过那头盔,我隐约能看见里面一个满头白发的黄种人饱经沧桑的面庞。

    “我是联合政府远征队的陈元帅,如果收到消息,希望你能够立刻回复。我们正在疏散这片星区里的所有居民,希望不要留下什么倒霉蛋。”

    “能听到吗,能听到吗?我是联合政府的公民!我在鲁德尔主星!”我急切地说,嗓音沙哑。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鲁德尔主星我们已经撤离过了,那里明明什么都不剩了。”

    “只有我一个人——至少我没有发现其他的,呃,活人。这里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关于当地生物的宝贵资料——”

    “去他妈的资料,你把你的坐标发过来,然后活到我们抵达之前,我们会派小队前去营救。”

    “好吧,感谢你们。”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地躺回到椅子里面。远征军的行动速度一向是有保障的,估计很快,我就能够坐上回去的飞船——

    等下。

    我回头望向身后的大门,隔壁屋里已经没有“女朋友”冲击囚笼的声音了,想必她也累了吧。望着远处深邃的黑暗,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嘿,当初不是说好,我们俩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吗。

    当初不是说,死也要死在她的怀里的吗?哪怕那只是个玩笑罢了。

    唉,可她已经是个怪物了呀,她……

    真正的她已经死去了呀。

    死去了。

    我拿着电磁步枪,缓缓地朝囚禁室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我的女朋友,并不会从怪物变回人,然后跟我一起被救走。但我还是想看看她,至少,她的脸还没有太大的改变,还像个人,还像那个漂亮的女孩。

    走进囚禁室的一瞬间,空气中刺鼻的盐碱味已经让我感觉到了异样。囚禁室的一侧有一个通向室外的大门,而此时,大门已经开裂,我可以顺着门缝看到外面飞扬的黄沙,和白昼微弱的光。而更让我恐惧的,是一旁的囚笼上那道足够通过一个怪物的裂隙。

    她逃走了。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实验室,这是入侵警报,只有当危险生物侵入实验室时,才会发出这样的警报。我面前的大门轰然倒塌了,两个一人高的寄生体怪物出现在门外,他们一个身上穿着实验员的白大褂,另一个的上身则穿着休闲T恤,但他们浑身的外骨骼、尖刺和从眼睛里爬出的触手已经足够让我相信他们并非是什么热情好客的当地居民。我迅速地抄起步枪,尖锐的火舌喷薄而出,“T恤衫”的四肢尽碎,“白大褂”的身上溅满紫色血迹,但他们仍在迅速接近,触手张牙舞爪。

    而另一声尖锐的鸣叫却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吃惊地回头,发现“女朋友”猩红色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原来她从囚笼里出来后并没有逃走,而是藏在了桌子底下,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我的子弹打空,而装填新的弹夹需要时间。三只寄生体怪物扑向了我,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幕会是我短暂生命里所见的最后画面。

    然而“女朋友”从我的身边穿了过去,她怒吼着扑向“白大褂”和“T恤衫”,利爪撕碎了他们的衣衫,嘴里的尖齿把结痂的皮肤扯开,我惊悚地看到“白大褂”的身体里似乎掉出来了好几个像是心脏的东西。短短数秒之后,两个怪物都在“女朋友”的爪下停止了挣扎。女朋友”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欢呼,膜翼张开,然后她回过头来,猩红色的眼睛瞪着我。

    我把换好弹夹的枪口对准“女朋友”,对准那个,和我曾经深爱的那个女孩有着一样的脸庞的怪物。滚烫的眼泪开始从我的脸上滑落,我准备开枪了。

    而“女朋友”并没有朝我扑过来,她坐在了原地,看着我泪流满面,脸上竟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非常放松地舒展开了身体,像只猫一样用舌头舔着自己带血的利爪。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七年前,还是一个太阳落山的午后。

    那是我们不知道第多少次争吵了,这个无理取闹的姑娘,手里还拿着我给她买的冰淇淋呢,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生起了气。

    “真搞不懂女生到底为什么生气啊?”我望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喊道。她此时因为气愤而走得非常迅速,长发在风中非常有规律地抖动着。我追上她,想要从后面抱住她,但她一把甩开:“因为什么生气你心里清楚!”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就那么站在了原地,看着她生气的背影,眼角好酸好酸。可能是因为她多变的情绪,也可能是因为对未来的诸多恐惧,复杂的心情在我心里爆裂开来,我居然哭了,眼泪开始排着队从我的眼眶滑落。

    女朋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见了正在哭鼻子的我。她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似乎一下子从气愤,变成了某种得意、愉悦,甚至于放松的样子。她把手指放在嘴边,似乎是想憋住笑,过了许久,她说:“嘿!你个大男子汉哭什么哭啊!你气我,我还没哭呢!”

    可我还是在哭,连忍都不想忍了。她一路小跑回来,抱住我,而我伏在她的肩头,眼泪哗啦啦地落在她的吊带衫上。

    “喂喂喂,感觉委屈就跟我说嘛,你个大男人怎么还就哭起来了,”她嗔笑着说,“来来来,让我来看看你的大花脸,啊哈哈哈哈……”

    我抱了她好久好久,一直抱到的泪都流干了。她却从背包里拿出来一个橙子,“你看,这是个橙子,以后如果我再生你的气了,你就给我去买橙子吃,我这个人吧,超喜欢吃橙子,一吃橙子心情就好了。”

    “买不到橙子怎么办?”我呜咽着说。

    “哦!你个笨蛋,要是连橙子你都买不到,还要你做啥。”

    第三个自转周期结束时,我已经堵好了实验室的大门。“女朋友”和我分别在屋子的两端,此时,她的身体正在经历着剧烈而复杂的变化。

    “女朋友”趴在地上,越来越多的触手,从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涌出,而她体表的外骨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着,她的脸开始浮肿,表情扭曲,眼中的红光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每当红光明亮的时候,她就会立起身来,朝我的方向发出嘶吼,而当红光黯淡的时候,她又会面朝地面,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看来寄生体侵占了她的整个肢体,但还没有完全控制她的神经。她至今没有对我发起进攻,甚至刚才还保护了我,我可以感觉到她还对我心存信任,虽然现在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信任我。她自己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以后如果我生气了,你就给我去买橙子吃,我这个人吧,一吃橙子心情就好了。”时隔七年,那时她说的话突然如此清晰地萦绕在我的耳边。我望向实验室的舷窗外,鲁德尔主星的白昼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恰如七年前那个洒满落日余晖的下午。一种疯狂的情绪,和使命,开始占据我的大脑。

    我把刚刚自己用来堵门的东西一个一个地拆掉,穿上放在墙角的动力装甲,提起抢,走出屋外,干燥、咸酸的风拍击着我的头盔。“女朋友”的身体正在畸变,她正在与体内的寄生体做着殊死的抗争,她在我身后发出尖锐的吼叫。

    “宝贝,等着我,我去给你买点橙子。”


    “猎豹式”悬浮摩托行进在鲁德尔的褐色旷野中,大量的黄沙被车底的气流掀起,而更多的黄沙正打在我动力装甲的头盔上。装甲里的显示屏显示外面的环境已经恶劣到无法生存了,这颗星球上独有的沙暴正在朝我的位置袭来。

    “嘶!”悬浮摩托刚冲上一个高丘,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就在我刚刚经过的位置,一个寄生体怪物从沙土中钻出,他还有人的身体,但头部已经转换成了一个流脓的巨口。刚刚只要稍慢一拍,后果不堪设想。刚刚远离了这个恶心的家伙,透过漫漫黄沙,我看到在我的视野前方,三个黑影在朝我迅速逼近。

    我拿起枪向前方开火,一个怪物被击中,她的下肢已经净化出了昆虫一样的多条节肢,因而能够以非常快的速度行进。另外两个怪物伸出长得不正常的手臂抓我,但扑了个空。我从三个怪物中穿过,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屋子。

    更多的怪物正在向我逼近,成千上万,无穷无尽。悬浮摩托的动力桨里已经进了太多的沙,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我最终来到了那几座小屋前面——这里是一个小镇,一个只有一条街道的小镇。每座建筑物都已经破败不堪、溅满乌黑血迹,而在我正前方的一个小屋大门敞开,门边残存的海报上隐约能看到“老麦的补给品店,给你身在地球般的购物享受”。我冲进了屋子里。

    上次来到这里时,我还能够跟老麦聊聊智慧生物能否做为食物的话题,以及逗逗他刚出生的小儿子。但如今,老麦早不知道变成哪种鬼了。店里陈列在货架上的商品全都惨遭破坏,一旁的冰柜倒还完好无损。我一枪轰掉冰柜的大门,上面一排排陈列着各种水果、乳制品和冷藏食品。在最底下的一层,我找到了成排成排的橙子。我把橙子塞进动力装甲的背包里,然后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的门口已经被寄生体怪物们堵住了,他们面无表情,触手、节肢、骨骼、膜翼拍击着大门、墙壁。我举起枪开始疯狂开火,成排的寄生体怪物倒下,然后又有成排的寄生体怪物涌了进来。我按下了动力装甲的充能按钮,准备开始肉搏。

    “轰!”一声巨响从屋外传来,随后,更多的爆炸声和机枪扫射的声音震荡着我所在的这个小屋。门口的寄生体怪物们被飞弹炸得粉碎,残骸满地都是。硝烟散去之后,门口出现了五六个身着动力装甲的身影。

    “嘿!屋里还有活人吗?我们是远征军!”

    我跑出屋外,神情恍惚,那几个士兵们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欢呼。我被架着送往停泊在远处的一个直升机。

    “你就是那个幸存者是吧?我们刚刚抵达这里,在天上的时候看见大量的怪胎正在往这个位置移动,所以前来营救,”一个动力装甲上漆着火鸟的远征军说,“真高兴看到你还活着,其他人现在正在实验室里提取研究资料呢,我们去那里跟他们回合。”

    我没跟他们聊天,心中似乎有某种隐隐的忧虑。直升机带着剧烈的狂风从地面飞起,更多的寄生体怪物正在向这一区域涌来,有的怪物已经进化出了一种胆囊,能够向着直升机的方向喷吐酸液。他们面无表情,但都望着飞起的直升机,仿佛从地狱里望向人间。

    下直升飞机的时候,我打了一个趔趄。几小时前我乘着悬浮摩托离开时,这里空无一人,而此时,一队一队的士兵们把守着实验室的各个入口,严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入侵。我步伐缓慢地迈向囚禁室那里破裂的大门,走进屋里,看到一群士兵们围绕着一个怪物残缺的肢体,远征军的陈元帅站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真是我见过最疯狂的怪胎,如此强大,死死守着这个屋子,不让任何人进入。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在等待丈夫归来。这家伙皮肤那么厚,有六个心脏,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哪怕现在身中百余弹,也还有一口气。”

    我感到如坠冰窟,浑身颤抖,几乎喘不过起来。穿过全副武装的士兵,我趴在“女朋友”的身边,她眼中的红光已经全部消散了,瞳孔恢复了纯净的黑色,记得七年前,八年前,或者九年前,我曾经赞美过这双眼睛的纯净无暇。

    陈元帅看见我来了非常高兴:“啊,你就是那个幸存者吧,真幸运你还活着,现在,我们需要这个实验室里的研究资料,你最好立马带我们去找……”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也不想去听。打开动力装甲的后背包,我拿出一个鲜艳明亮的橙子,放在“女朋友”残缺的手心。

    “女朋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做出某种回应,似乎有所欲言,但她的喉咙里长满尖刺,千疮百孔,她说不出来。她乌黑的眼睛最后转动了一下,看着我,似乎在无助地、委屈地求助于她的爱人,然后永远地闭上了。一滴浑浊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我的宝贝啊,我要到你的怀里去了。”说完,大量的触手开始从我的身体里爆出,我的意识也随之模糊。我能感到骨刺在我的四肢里高速生长,划破了肌肤,刺穿了动力装甲。耳边隐约能听到远征军士兵的惨叫,以及一阵阵疾风骤雨般的枪声。脑海中,一个古老而阴暗的声音终于苏醒,正朝它在这个星球数以万计的同胞们兴奋地低语。

    再之后,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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