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长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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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燕

与友离别二十多年,忽一日重逢在杏花疏影里。

浮云一别,流水多年。

我们挟裹着经年的风霜,出现在彼此面前。

友人眼神里盛着满满的惊喜:“多年未见,你一点没变!”

我站在花影里,微笑。

你相信吗?仿佛你是岁月的爱子,时光的宠妾,别人都在老去,独你,被上苍青睐而例外?

谢谢你的好意,你不是没有看见我因胶原蛋白流失而日益松弛的脸庞,不是没有瞥见我头顶被精心掩盖的白发,不是没有发现我不如之前清亮的眼睛。

而且,你肯定也发现了我大笑里露出的牙齿——牙齿间怎么有缝隙了?是的,齿间距竟然比年少时宽了一些。你心下吃了一惊,沉默了,暗自感怀沧桑的岁月。不禁要在心里默默骂一句:岁月你这把杀猪刀!

感怀片刻,你再见身旁故人容颜,听故人笑语:对,她还是她,身形依旧,笑容依旧,声音依旧,语速依旧。而且,待人处事仍是一如从前啊!她还在,流走的只是岁月……

你下意识地跨越了光阴的万水千山,跨过了岁月的悲欢离合,仿佛她只是呆在某个地方被稍微风干了一下而已,仿佛你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仿佛,仿佛她一直就在你身边,从未曾远离。

于是你释怀了,岁月何曾优待过谁呢?可是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还不是和从前一样默契,和从前一样心意相通么?

虽无旧时容,欢笑情如旧。

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的心绪变化我了然于胸。

因为我也跟你一样。也是这么跟你说:“多年未见,你一点没变!”

你所见即我所见,你所思即我所思,你所感亦是我所感。

于是你们一路走着聊着,如年少时一般手挽着手亲密无间。万语千言从何处说起?前尘往事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 说到动情处,你们彼此相视一笑,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们的笑容里都有隐约的泪光?

那个曾经无忧无虑少不更事的你,走在校园的阳光里,你蹦蹦跳跳,浑身闪着金光,与同学们在操场里打闹嘻戏。课堂上你站起来认真回答老师的问题,你接过发下来的单元测试卷,考好了欢欣雀跃,不好时难过落泪。那个你在哪里?

那个笑起来略显羞涩的你,与同学们分享几根咸菜热情憨厚的你,叽叽呱呱说着少年纯真心事的你,在哪里?

那个乐于助人的体贴的善良懂事的,爱吃西红柿和蒜苔的你,做事追求完美的你,那个总是为别人着想的青涩少年,在哪里?

……

我们出走半生,归来时已是中年。

时光深邃啊,带走无限年华。

亲爱的你,山高水长,别来无恙?

亲爱的你,风雨多年,别来无恙?

今日归来,是否要借江水清凉,洗去你一路风霜?

亲爱的你,让我们重回故乡,听老歌唱晚。

亲爱的你,故乡炊烟正袅袅,让我们再去看江边夕阳……

夕阳下我们欢喜拥抱,手挽手互诉衷肠,说到动情处,我们依旧默契如往昔,相视一笑,在彼此的笑容里,看见隐约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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