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女钢铁侠
1
二楼，女生寝室，250房间。
屋子里灯光昏暗，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地爬上紧临窗口的上铺。
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他再拿不到那把钥匙，恐怕明早就赶不上六点钟的火车。
如果他错过了这列火车，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钥匙藏在哪呢？
床底下，柜子里，他都翻了个遍，但却一无所获。寝室里只有四个上下铺，非常简陋；衣柜摆在两床之间靠窗的位置；屋子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一块木板，四条腿。如果是在白天，别说是把钥匙，就是落只蚊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爬梯上，把掀起的床垫重重地抛回到床上，铁床被震得来回摇晃，咯吱咯吱响。一只大蜈蚣被惊扰，从草垫子里爬出来，快速地逃走了。
已经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钥匙仍没有踪影，他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尽了。他把双腿无力地搭在床边，身体斜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愣。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门外有动静，接着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在开门。
他慌忙坐起身，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正准备关门。
“别，别关门！”看到那人要关上门，他急得不知说什么好，没踩好下床的梯子，从上铺直接跳了下来。可是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在他说话的同时，咔哒一声关上了。看到再次紧闭的房门，他绝望地蹲坐在地板上。
进来的是一个女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女生吓得退到门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儿。”他无力地答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你也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女生背靠着门，小心地看着他。
“能不能把你的钥匙借我用一下？”一听到钥匙，他突然来了精神。
“这个……”女生似乎有些犹豫，他没有理会，一把抢过了钥匙。可是，把钥匙插到锁孔后发现钥匙无法转动，向左向右都不行，他反复试了多次，钥匙都掰弯了，锁仍然打不开。
看来不是这把钥匙，为了避免钥匙断在里面，他只得把钥匙拔了出来。
“为什么我打不开？分明是同一把锁。”他一边拔钥匙，一边回头看了看女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是从外面打开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面锁？”他曾经在电影里看过这种锁，两面都可以开，都可以锁，钥匙也有两把，没想到今天被他遇上了。
“是不是双面锁，我不懂，但是这扇门的另一面确实还有一把锁。按理说，外面没有反锁，你可以轻松从里面打开才对。”
“可是里面连门把手都没有。”他试着用手去抠门缝，看看能不能打开，但是显然白费力气。
他绝望地狠踹那扇紧锁的门，脚都震麻了，门却纹丝不动。他踹累了，转过身来，把钥匙还给女生，一屁股跌坐在靠门边的床上。
“这么说，我也出不去了，是吗？”许久，女生才反应过来，刚才还以为是别人的事，转眼间，两人已经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你应该也不住在这个房间，对吧？”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女生。
“是的，不过我住的寝室也是250，这里的格局和我们寝室很像。”
“哈哈，250，被分到这个寝室，也相当于中奖了。”
“是啊，中了六合彩，终生难忘。请问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你肯定不是开门进来的，因为你没有钥匙。再说，这是女生寝室，你一个男的……”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一时很难说得清，即使说了你也不能信。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被女生用戒备的眼光看着，他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你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有防盗窗，怎么进得来？”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
“难道你会七十二变，变成苍蝇飞进来的？”
“我说一眨眼就到了这里，你信吗？”
“当然不信，半夜三更，一个大男人私闯女生寝室，非奸即盗。告诉你，别碰我啊，我，我有武器！”说完举起了手里的钥匙。
女生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流氓。看到女生手里不到10厘米长的钥匙，他不禁冷笑了一下。
“别只顾问我，那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找钥匙的。”
“什么？你也为钥匙而来？”听说女生也来找钥匙，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竟然忘了自己是坐在下铺，脑袋一不小心撞在了床顶，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他用手摸了一下痛处，感觉湿湿的，一看，竟有血留了出来。
“啊！出血了！”看他手上的血，女生尖叫了起来。
“有纸吗？”
女生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没有纸，突然想起头发上的发带，忙解下来递给他。还好只是撞破了皮，因为是铁床，正好碰在床顶的横撑上。
“谢谢你。”血终于止住了，他拿着满是血迹的发带，感激地说道。这时，他才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女生，个头不高，圆圆脸，眼睛大大的，嘴角上有一颗黑痣。身上穿着一套丝质的紫色睡衣，领口开得很大，脚上穿着一双毛毛拖鞋。他有些纳闷，这个女生的年龄看起来不像学生，至少有三十岁，而且打扮也不像。
见他盯着自己看，女生感觉浑身不自在，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门还上着锁，她忙往后退了退。他这才感觉有些失礼，忙把目光移到别处。
气氛有点尴尬，两人都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正事来，还要继续寻找那把钥匙。
2
他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继续寻找，但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翻过了，这次显然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他看到女生也开始寻找，这翻翻，那看看，而且准备掀床垫。他说：“我都已经翻过好多遍了。”然后，他把自己找过的地方一一指给女生看。
女生听了他的话，停了下来，索性坐在床边，眼睛失望地在屋内扫来扫去。
“作为一个女生，如果是你，会把钥匙藏在哪？”
“贵重物品当然是锁在柜子里。”
“柜子里是空的，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放？”
女生想了想，突然说道：“门框上面！我们寝室经常把钥匙放在门框上面，谁要是忘带钥匙，放学回来，只要用手一摸，就能摸到钥匙。”
被女生这么一提醒，他立刻跑到门口，把手伸到门框上面，从左摸到右，又从右摸到左，往复多次，可是什么也没碰到，只摸了一手灰。
“看看柜子上面有没有？”
他又站到桌子上，去看柜子的顶部，上面的灰有铜钱那么厚，仍然没有钥匙的影子。
“会不会压在床腿的下面？”女生的脑洞很大。
抬床腿可不是那么容易，虽然只是个铁架子，但是上下铺两层，还有床板、床垫，加在一起很重。他呲牙咧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床的一条腿抬起一个小缝。可是16条腿下面都看了，还是不见钥匙。
他累得筋疲力尽，坐下来直喘粗气。
“被你折腾得够呛，你，你遛傻小子呢？”
女生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他的狼狈相，不由得笑出声来。可是笑着笑着，笑容在脸上僵住了，钥匙迟迟找不到，他俩就得困在这里，怎么还有心情笑？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他坐在床上双手抱头，苦思冥想。女生在地板上来回地踱步。
3
“其实，我一直感觉自己是在梦里。”他打破了沉默。
“你刚才那么用力地撞了一下床板，而且流那么多血，如果真的是梦早就醒了。”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也是，那么，你确定你不在梦里吗？”
“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不在自己的梦里，那有可能是在你的梦里。”
“可是我确定自己不在梦里。因为我在来这里之前，刚从床上爬起来。我昨天晚上熬了一个通宵，补了一整天的觉。”
“难道是……”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你要那把钥匙做什么？”
“这还用问，从这里出去呀？”
“那你为什么要进来？”
“我并不知道门的另一端连着这个房间，我以为是走廊。”
“门后面的房间是什么样？”
“也是一个寝室，249房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门不是出口，即使找到了钥匙，也是和你一样，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而已。”
“或许是吧。”
“如果这一切不是梦，我怀疑我们是在另一个平行空间。”
“这怎么可能？”
“你来这之前在做什么？”
“我正在上网，有人给我发了一个电子邮件，当时我正在找兼职，以为是用人单位发来的，点开发现里面有一个链接地址，没想到是一个游戏。我从来没玩过电子游戏，很好奇。可是那台电脑是我在学姐手里买来的快淘汰的二手货，配置低，运行起来很慢，还没怎么玩，就卡了，眨眼就到了隔壁249。”
“你住在哪里，是在这个寝室楼里吗？”
“不是，我们寝室比这里旧多了，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房子。我怀疑是不是穿越了，但又觉得那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才能遇到的事情，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发生。”
“那是一个什么链接，还记得邮件上写了什么吗？”
“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个英文名字。”
“TAKAGISM。”
“对，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
“我在来这之前就是在玩这款游戏，它的中文名字叫密室逃脱。记得我当时打了个盹，醒来就到了这里。所以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你又说不是做梦，那么就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我们进入了二次元？在游戏里？”
“应该是的。”
“这个游戏由于是全英文，我的英语一般，所以大致看了一下游戏规则，只知道要找到出口的钥匙，逃出去就算游戏结束。我最近经常会出现幻觉，上一秒，我还以为自己在一个虚境里。所以从开始到现在，我都以为是我的幻觉，没当回事。看来这些都是真的。”
“幻觉？为什么？”
“我，我有抑郁症。”女生说完低下了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说来话长。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我是奶奶带大的。由于没有经济来源，我们两个人只能靠着低保金度日。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特困生，同学们都瞧不起我。上了大学以后，没想到这种歧视更加变本加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背着特困生的帽子，走过了整个学生时代。虽然这些补助金可以让我活下来，但是我的自尊早已经被埋葬了。”
“我是从大一那年开始抑郁的。刚入学的时候，同学之间都不太了解，和寝室里的同学相处得还不错。后来学校让申请特困补助，我填了表，从此我的命运就改变了。”
“那天是周六，寝室里的同学有的结伴去逛街，有的到附近的旅游景点去玩，只有我一个人到图书馆去看书。晚上，我是最先回来的，洗漱前，我下铺的张莹发现抽屉里的二百块钱不见了。问我看没看见，我说没看见，但是她不信，说我是第一个回寝室的，是主要怀疑对象。她们七个人平时总是在一起，关系很好，就你一句我一句，旁敲侧击地说肯定是我拿的。我不承认，但是她们不依不饶，还贴了一张大字报在寝室楼里。这样，全校的学生都知道我偷了同学的钱。”
“你拿了吗？”
“我当然没拿！后来那二百块钱找到了，是她开抽屉的时候，掉到了柜子的底层。那天，我在上铺看书，张莹在下面收拾柜子，在里面找到了钱。开始没想到是她上次丢的钱，自言自语地说这里怎么有二百块钱？虽然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见了。当时没有其他同学在场，只有我一个人，我假装没听到，但余光看到她向我这边瞄了一眼，然后快速地把钱装到包里。”
“别人知道她的钱找到了吗？”
“不知道。”
“你也没有澄清？”
“澄清也没有用，她们是一伙的，不会信的。自从我被当作小偷以后，寝室里的人谁找不到东西，都怀疑是我偷的。连辅导员都找我谈过话，向我核实过，只是找不到证据，要不早把我开除了。”
“你还在恨她？”
“是的，这件事永远也忘不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说到这里，女生早已泣不成声，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凄凉。
他不知道怎么劝她，他家的生活条件非常优越，父亲是个房地产商。他从小就没缺过钱，他甚至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穷人。女生的故事，在他看来，就像电影里的桥段，离他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真实。
他上学的时候，父母怕他在学校吃不好住不好，就不同意他住校，虽然离学校很远，但是有司机车接车送。之所以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场景选择了学生公寓，就是因为他从没住过校，很向往，只是英文不太好，没想到误选了女生寝室。
4
十分钟后，女生的哭声终于停止。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只是触景生情。”女生抹着眼泪，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没事，不过，你最好照一下镜子，看看你的样子，或许你会开心一点。”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了，我哪里不对了吗？”女生用手摸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
他一边笑，一边环视着整个房间，说道：“这哪像女生寝室，怎么连个镜子都没有？”
“是啊，竟然没有镜子。我们寝室和这里格局差不多，都是在两窗之间的位置有一个多层的柜子，柜门分别朝向两侧的床，桌子紧贴着柜子放在中间，镜子就挂在柜子的侧面，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我们寝室的镜子是她们七个人合买的，很大的一面。她们不让我照，因为我没有出钱。”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柜子的侧面，上面没有镜子，只贴了一张很大的电影海报。
“这后面好像有东西。”女生说。
他走了过去，把海报卷起的一角掀起来，原来后边是一面镜子。
他把海报整张撕了下来，女生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噗嗤一下乐了。原来她刚才只顾找钥匙，手上粘满了灰尘，擦眼泪的时候，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迹，活像一只小花猫。
“这下你可以照个够了！”他站在女生的旁边，女生不好意思地看向镜子中的他，两人的目光在镜子中相遇，并且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两人的笑声几乎同时停止，镜子里的一切，让他俩目瞪口呆。
镜子里面折射的完全是另一番景像。原来，在这个房间里还隐藏着很多看不见的东西，通过这面镜子，就像X光一样，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他发现镜子里面的他俩都变年轻了，像学生。女生的脸有点不同，脸变瘦了，奇怪的是，变成了小眼睛单眼皮。他笑了笑，看来现在都是整形美女，没想到在镜子面前露出了本来面目。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发际线的位置刚刚好，法令纹也不见了。
这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一个时光机器。
“看，对面墙上有很多按钮，会不会是暗柜？”女生指着镜子说道。
他仔细一看，只见上面的按钮都发着光，没有任何规律地排列着，与墙在一个平面上，没有凸起。每个按钮的四周有一个长方形的缝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个抽屉。
“我去看看。”他转过身，准备去拉抽屉，可是离开了镜子，那面墙上面什么也没有。
“我在镜子里帮你确定坐标，我说左你就往左，我说右你就往右，以此类推。”
“好吧。”他再次转过身去，对着空空如也的白墙，女生在身后透过镜子指挥着方向。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
“左，再往左，再往下一点，好，试着把手伸出去，按一下，应该就能按到那个按钮。”
他对着墙壁按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抽屉从墙里面快速地弹出来，还好躲闪及时。
可是往里面一看，什么也没有，空的。
“看一下，一共有多少个抽屉？”
女生数了数，一共是24个。接下来，两个人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寻找，有的抽屉太高，只得把桌子挪到下面，眼看着最后一个抽屉被打开，他把手探到抽屉里，但是没有摸到钥匙，里面仍然什么也没有。两人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会这样？”他转身回到镜子前，仔细看着里面的抽屉，只见有的按扭上面有数字，分别是0､2､5。
“0､2､5？莫非这是密码？可是这个门是有锁孔的，不是密码锁。”
“你快来看！”女生指着镜子里的门。
他顺着女生指的方向，只见镜子里的那扇门完全是一扇不同的门，不是木门，而是一扇铁门，把手处有一组按键和显示屏，上面的数字闪着不同颜色的光。
“真的是密码锁！怪不得找不到钥匙！”
透过镜子指挥按密码更难，和刚才的抽屉不一样，要精准才行。况且，三个数字可以有六种组合，要试六遍。试了五次，密码都是错的，加上有几次按错了键，已经浪费了九次机会。镜子里的门开始发出嘀嘀的警报声，显示屏上提示，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按错，这个密码就会作废。
“不行，这样不行，如果再错，就麻烦了。”他停止了按键。
他回到镜子前，看一眼镜子，又看了一眼门，又看了一眼两者之间的距离。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镜子离得太远，有视差，容易按错，如果离得近，会容易得多。
他把镜子从柜子上拿了下来，镜子离得近，看得清楚，按键很顺利，随着最后一个键被按下，门开了。
眼前的一切两人惊呆了，这里不是249寝室，而是真正的出口。还没等两人开口，眼前一道白光，眨眼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了一下窗外，天已经亮了。
5
离开车还有大约半个小时，如果他现在出发还来得及。等他到达火车站的时候，离开车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犹在梦里。
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二次元，怎么可能？他坐在座位上，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TAKAGISM，下面出现了无数条关于这个游戏的评论。里面有人说这是一款危险的游戏，很多人在玩游戏的过程中失踪了。但是也有亲身体验过这款游戏的玩家，说如果被困在游戏里，系统会发出求教信号，只有接收到信号的人才能把被困的人解救出来。
求救信号？难道那个女生就是收到了他的求救信号，前来解救他的人？
他回想着昨晚在250寝室里的经过，女生开门进来，讲述自己的故事，哭花了脸，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一切，指导他按键……通过镜子找密码，这个过程的确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如果这个女生不出现，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
他不禁有些后怕，假如那个女生没有出现怎么办，他会不会饿死，渴死，而且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可是当时只想着找钥匙，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过，甚至没有说一句再见。
四个小时后，火车到达了终点站，一个海滨城市。他来这里是被父亲派来作为集团的代表，谈一个重要的商业项目。
当他到达那个投资公司的时候，已近中午了。还好及时赶到。
不巧的是，老总有急事，临时出差了，接待他的是老总的女儿。当她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他惊呆了，这个人不就是250寝室的那个女生吗？只是她此时妆容精致，一头如水的长发披在脑后，一身灰粉色的职业套装，脚下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在她之前就飘了进来。
“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姓张，是这个公司的副总。这是我的名片。”
他接过名片，只见名字处写着“张莹”两个字，他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不久前刚刚听过。对，就是那个女生口中的冤枉她偷钱的人。可是，她怎么会是张莹呢？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试探着问道。
“我们认识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
“对不起，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对方的表现不像是装的，应该真的不认识他。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认错人了。
从言谈举止中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和250寝室的女生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说话语气都完全不同。看来确实不是一个人。
由于张总不在，听说下周一才能回来。生意没有谈成，于是他做晚车连夜回到了家。
一周后，张总专程来到他们集团，以表歉意。
在与张总的谈话中，他有意问候了张莹。张总听了说道：“唉，别提我那个女儿了。”
“怎么了？”
“没什么。”张总摇着头，一脸的悲伤与无奈。
张总没有再提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好再问。
两个公司正式开始合作以后，他经常来往于这两座城市之间，但却始终没有再见过张莹。他感到很好奇，有一次与张总的秘书小王闲谈，他问起了张莹。小王告诉他：“张莹患有人格分裂，平时好好的，一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她家人都不认识了。到了晚上，她就说自己叫于露。”
“她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有些时日了，是三个月前。对，就是你第一次来了以后，那天晚上发的病。”
“啊？怎么会这样？”
“是啊，好端端的一个人。”
小王的话让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张莹在他来后的那天晚上得病了呢？张莹究竟与那个250寝室的女生有着怎样的关系呢？为什么两个人长得如此之像，莫非是同一个人？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张莹曾经说过，她在某财经学院读过大学。
他在网上搜了一下这所学校，竟然看到了一则十年前的旧闻。一个叫于露的女生神秘失踪，至今也没有找到。上面还有一则对于同寝室其他同学的采访，原来于露所在的寝室号码就是250。而且，同寝对于露失踪这件事，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淡，让他心头一震。
“在你们的眼里，于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表面装得很可怜，但是背地里是个小偷。”
“我们给她东西假装不要，没人的时候偷偷地拿去用。”
“打着特困生的旗号，博同情。”
“还经常到辅导员那里告状，说我们排挤她。”
“……”
在受访的同学名单中的确有张莹这个人。看来，250寝室里的女生就是于露，她讲的故事是真的。他还搜到了一张于露的照片，面容清瘦，小眼睛，单眼皮，和镜子里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
当年，于露一定是因为玩密室逃脱的游戏，神秘失踪了。据说进入二次元后，若没有人及时施救，就会永远消失，成为二次元里的怨灵。如果有人闯入了怨灵所在的空间，她的灵魂就会附在那个人的身上。
他明白了，那天不是于露在救他，而是他在救于露。确切地说，他救了被于露附体的张莹。
张莹也喜欢玩这款游戏，那么当年于露消失的时候，系统定会发出求救信号，而她们同处一室，并没有施救。看来，于露的怨念太深，以至终于有机会抓住张莹的身体，便永远控制了她。
现在，她在张莹的身体里，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