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

      那棵树,它在春雨里欢喜, 在蝉鸣中沉睡,听着蛙的嘶吼,懂了冬的沉默。

      它醒来的时候,恰逢一场春雨,小雨淅沥沥,似雾非雾,周围的一切像一块藏在面纱背后的梦,迷惘,朦胧。这场小雨,润了它的眼,它的枝干在微风里舒展,微风拂过的时候,带走了一片枯叶,刚好掉在它旁边的坑洞里。它放眼望去,世界一片欣欣向荣,它轻声哼唱,声音呢喃。

      记得仿佛有过一场梦——不知道是真实还是确实是一场梦——也记不起是什么,但此时,世界万物都在轻声哼唱,轻声呢喃,那场缓慢却又充满活力的节拍,让它无暇顾及,只想合着节拍,快些舒展自己的新芽和细枝。

      夏季,它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却惊醒在一场惊雷和着的狂风暴雨里。它听着自己的叶子哗啦啦的一片急响,合着雨声雷声,像极了一场生命沸腾的喧嚣。它的枝干在剧烈的颤抖,那是狂风,惊雷所带来的恐慌。枝干,晃悠,晃悠着,爱断不断,终究还是没有断。也许断了就不会这么恐慌,它想。

      你的恐惧,都是来自你的心。

      雨水下的肆意潇洒,它旁边的坑洞很快便积满了水,旧时的枯叶残渣慢慢的,慢慢的,要么被冲散了,要么沉寂在泥土的包围中。它撒下的花,掉进那汪小小的碧塘里,随风飘荡,飘荡飘荡,等着漂近彼岸……

        这雨,下了好几天。雾蒙蒙的清晨,阴霾的天气,天空的边沿也是灰色一片,有小孩撑伞跑过,溅起的水花蹿进那汪小小的碧塘里,打翻了那艘小小的花船。又是一阵强风吹来,碧塘水波荡漾,那小小的花船被推到一旁,它到了,彼岸?却再次被高空掉下的一滴雨水击中而陷入泥水中。雨大起来了。

        它看着那朵陷入泥里的花沉思起来,突然晴天里一个霹雳,一道闪电带着强烈的光向它袭来。它不躲,也无处可躲。它是木头,可是也是湿水的木头。闪电击中它的那刻,它想起,那坑是另一棵树留下的,什么时候的事呢,它不记得了,只记得很重要,这棵树,这个坑对它很重要。是否是曾经爱过?它问自己,可是木头的心是冷的呀。

      闪电击中它的时候,它觉得全身筋脉沸腾,是的,没错,筋脉沸腾,因为闪电劈断了它的树冠和枝丫,差点把它从头到尾一分为二。它空了心,断了枝,焦了树皮。它在的地方,四处都是散落的枝丫和树叶,还有一朵朵凋零的花朵,以及还在空中飞舞的花瓣。最后它们都在雨水里撒欢,被迫的撒欢。

      呵!真断了!它笑道。它疼,它痛,它无助,可是它还是在笑——尽管它没有嘴巴,也没了树心。可是,仅剩的枝叶照旧轻声哼唱,以此证明,它是开心的,这是它笑的方式,又或者它只是证明自己还活着。好像一场对命运的挑衅。

      置之死地而后生,它是无谓的。无惧,所以无谓。

      空的树心边缘的表皮是焦的,它以此为证,树心曾有过温度,这温度会灼伤自己,以致遍体鳞伤。

      砸下的树枝,毁了那个坑洞,有被树渣、花朵、叶子填埋,有被雨水冲刷,也有被砸平,变成一个小小的斜坡。雨后天晴,彩虹也出现在阳光里。它在此陷入沉睡……

        它受了蝉的聒噪,仅剩的残枝上也结出几颗果实。可是它还是在沉睡。蛙和蟋蟀合奏的美妙乐章也没能让它醒来看看。

        冬天,厚雪再次压断了它一部分枯枝,它没觉得疼,只听见一两声响,好似和自己无关,又或者因为早已痛过。它只是拽紧了手掌——可它没有手掌,于是它使劲儿把树根扎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疼痛也是力量。

        痛过再沉睡,它以为它会死在那场万物沉寂的冬夜,树枝几乎全部干枯,只有树根狠狠地拽着脚下的泥土,以此紧握一个信念。痛的极致是狠,是无觉,无惧,无畏,毕竟再坏也不过是全部枯萎。可它醒来了。

        它还是在一场春雨里醒来,再次舒展自己的新枝,新芽。空心树,也是有根的,无心只根,也最无畏。

        它只管伸展,伸展枝丫,伸展树根,只是因为,它想要再长高一些,看看日出。向阳花开,蝴蝶自来。心无波澜,无澜无澜,死水微澜。

        历一季春夏秋冬,渡一场逢春悲秋,经一次严寒酷暑,等一次花开花落。此鉴,无畏伤痛,只留心静,淡如水,静无波,刹那即是永恒。

        如此,不负一场,红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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