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错误的假设或是前提出发,会引发多少错误出现;或者说,从一个已然成为错误的事实推理,我们所探究的原因能否为我们所相信。许多错误在发生时并不完全是错误。也只有当这些错误积累起来之后,我们可能才会意识到: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历史和历史学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是人类错误的集大成者。
已经成为结果的事实无法修葺一新再回到我们当初设想的那个样子。在事后洞察的警示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历史和历史学中,所学习的并非是指责,而是认识错误以及认识引发错误的可能性。巴巴拉·塔奇曼在《八月炮火》一书中没有将过多的精力放置在这一场连续四年的漫长战争中,而是集中在1914年8月这一个月中。自那之后,1914年以前说过的豪言壮语和伟大信念,一去不复还!更准确的描述是,自1914年开始,新的世纪才开始。阅读《八月炮火》这本书不仅仅是对一战的认识,也同时是认识1914年之前世界的一个引子。若我们注意到在《八月炮火》中巨炮与长刀并存的事实,就不会认为这一年是如此简单。
如果还记得第一届索维尔会议于1911年召开的话,那么1927年召开的第五届索维尔会议则是最为著名的一次。一张汇聚了物理学界智慧之脑的“明星照”成了第五次索维尔会议的见证,数十个涵盖了众多分支的物理学家留下了他们的身影。爱因斯坦、玻尔更是这张合影照片中灵魂人物,被称为是物理学的“全明星”合影!虽然已经过去一百余年,但迄今还没有第二张合照能出其右。从这个时间点上去审视1914年的世界,我们会发现1914年对比我们当下所经历的任何一年都毫不逊色。
在《你们说我们现在还能待在原地吗》讲述的故事也是发端于1914年,在巴巴拉·塔奇曼讲述的“一战”炮火正酣时,在英国远征军在法国与德军相遇时,欧内斯特·沙克尔顿正率领着一支27人的探险队从伦敦起航,他们要横越大西洋,远赴南太平洋,直抵南极大陆的边缘。他们所搭乘的木质桅杆帆船上已经装配了蒸汽机。而这艘船在设计和制造时,已经最大限度的考量了破冰的功用。当欧内斯特·沙克尔顿在1917年春天再次回到英国时,“一战”还在继续。在电影纪录片《南极坚忍号》中我们得知,他的队员中有人在回到英国本土后选择了立刻参战,并战死沙场。在《熬---极地求生700天》一书中提及到装备、工具、设施和食品补给,可以让我们大概想到1914那一年,世界正在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变化着。
1914年的世界是何种模样呢?将上述两种参考放置在一起时,我们大致可以勾勒出彼时世界的轮廓。
1914年8月之后,随着寒冬的来临,第一次世界大战逐步陷入残酷的堑壕战的对吃阶段,这些战壕,像一道满生坏疽的伤口,从瑞士边境横贯法兰西和比利时,一直延伸到英吉利海峡,战争一步步演变为阵地战和消耗战,成为残酷的、泥泞的、疯狂的大屠杀。这就是人所共知的历时四年之久的西线。对于西线战事描写的最突出的是小说《西线无战事》,不幸的是,电影《西线无战事》预言了九年之后发生的故事。电影中的故事在九年之后就活生生地发生在现实世界中了。
对于这样一场搅动世界的战争,我们该如何理解在发生之时的冲动和热情呢?巴巴拉·塔奇曼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人们如果不是怀有某种希望,就不能忍受这样一场规模巨大而痛苦的战争-----他们希望这场战争的浩劫将保证这样的战争今后永不再发生,他们希望在战争无论以何种方式结束的时候,它将为未来更美好的世界奠定基础。
这样去解释发动一场战争的缘由多少有点牵强。在美好的希望中,用一场战争一劳永逸的解决争端可能是最直接的办法。但对于1914年的世界而言,这场战争是势均力敌的。在谁也无法说服谁的前提之下,唯有进行下去。而参与战争的任何一方,都怀着某种希望。这种希望成真的热情与战争的残酷程度成正比。对于1914年的人们而言,他们可能没能预想到,未来更美好的世界是以满目疮痍的状态出现的。而这个世界恰是被一股建设新世界的热情造就的。巴巴拉·塔奇曼在《八月炮火》一直没有特别强调的结果是:幻想的破灭------因为这种结果还需要在1918年之后才会被认识到!
不论是协约国的第十七号计划,还是德国的施利芬计划,巴巴拉·塔奇曼在《八月炮火》中要落实的就是在这两份长期筹划和经营的战略在最开始实施时出现的状态。这两份规模庞大的作战计划都是以胜利作为自己的目标的。而这两份战略计划在现实中的交汇点就是----马恩河战役,在谁也不能前进的僵持中,谁也不能后退。
巴巴拉·塔奇曼的《八月炮火》中值得一提还有她的资料备注部分。在引用的“官方资料”和“非官方资料”中,可以见识到参与到这一场大战的各色人等。那些言简意骇的资料,透着19世纪的气质!在阅读完每一个篇章之后,我们再次重读那些只言片语时,都会感慨-----“以前的一切豪言壮语都一笔勾销了”。芭芭拉选择的这些资料得以让我们看到在历史中的人是如何成为自己的。那些书信、命令、回复,事件,只有回到历史中时,才具备可被平静观看的资格,而在1914年的8月,他们无一不是充斥着动荡、荒谬和愚蠢!在阅读《八月炮火》时若错过了资料索引部分的内容,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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