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树上,唤醒叶的欢喜,橘、辣椒换了新装,菊花攥着拳头,酝酿温暖。一个晴秋。
每个季节都有花开、叶落。我穿拖鞋,在收割机收割过的稻田踱步。稻杆上,生发青绿的禾。小牛吃着青禾,八哥落到它的头顶,风吹过远山。构树上,每片叶都相约摇曳。它们金黄的颜色,统一嵌进一幅油画。别错过每一个当下。
见第一面,赵大爷带着助听器,挥着手上的锄头。我用相机给他拍照,问他住的村庄,我想起奶奶,奶奶也姓赵。我和赵大爷聊工作,聊他的子孙,聊我的许多同学,他们都姓赵。赵大爷笑的时候露出仅剩的几颗门牙,像极了我的爷爷。
最近几天,我常梦见爷爷奶奶,我不很记得梦。赵大爷欢喜的,把另一片土地里的水果红薯挖出,把两个秋天赠予我,我们约在腊月。
回家路上,青葙竖起它粉白的火炬,矛花绒绒的白,在阳光的照拂下格外喜人。池塘里,大鹅摇摇晃晃地像一群喝醉了的人。你说,大鹅走路的时候,想些什么?
高粱把梦晒在路旁,晒进鸭跖草花般,蓝色的天空。挖藕的人挖藕,也听风过残荷。其实,风过残荷是我想出来的。生长在土地里的人,没有那么多浪漫,但踏实、质朴。秋天也是幸福的。
外婆家门口,红色的三角梅笑得灿烂,也堆放整齐着其他的花草,那些都不是外婆种的,是满舅一家人种的。外婆种的洋生姜都枯萎了。进门,外婆坐在茶几边上,背对着我,没看清她在做什么。但见到我她就露出牙齿笑。那张如树皮般褶皱的脸,每每见到,我都那么惊心。
我们不说很多话,我躺在沙发。她就从厨房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进伙房。张罗她一切的、认为重要宝贝。我好像一个强盗,把外婆所有的爱收集,打包装进几个塑料袋。她的无私的爱,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我想起小时候,她背着外公,把许多硬币、纸币偷偷塞进一个橘红色烟盒,再偷偷拿给我。
最近,外婆把我过年塞给她的红包退还给我的妈妈。早习惯了她蹒跚的步态,此刻,我却感到莫名害怕。离开的时候,外婆嘱咐我注意身体,我也嘱咐她注意身体。她站在门口,望着我渐行渐远。我也望着她渐行渐远。
行至村口,迎面几缕清爽的风,眼眶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不远处是外公的土地,杂草堆里开满了黄色的小花。(罙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