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于是白桦便向着自己以为是艾尔奇亚的方向示威般的咧了咧嘴。

  “他在你的后面。”

  少年小声的提醒道。

  白桦尴尬地收起了自己这幅熊德性——好在艾尔奇亚并没有追究这事。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事情？”他乘机问道：“我们在找一样危险的东西，如果你有什么头绪的话还请告诉我们。”

  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是么……”艾尔奇亚顿了顿道：“我们这次就不抹去你的记忆了，但是千万记住不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就算我告诉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信的……”少年垂着眼睛很小声地说道：“他们一直觉得我是骗子……”

  “看破眼确实会为拥有者带来不少不幸。”艾尔奇亚叹息着说：“你过的挺辛苦吧？”

  “我也没有母亲。”少年颓然地说道：“我的父亲对我相当不满，如果我对他说我看见了什么东西。他就一定会跑出去，然后大半夜醉醺醺的回家。”

  “你在学校有朋友吗？”白桦回想起刚才他的同学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模样，顿时便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蠢：“抱歉……”

  果不其然，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脸上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走吧。”艾尔奇亚催促道：“趁他们上课，我们在学院内搜索一下。”

  白桦抱歉的朝着少年点了点头，后者则像是石像般一动不动，只是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里。

  “我会不会伤到他了？”白桦有些愧疚的想道：“像他这样的孩子应该会非常敏感吧……”

  “我看也是。”艾尔奇亚冷不丁的说道。

  “什什什……什么？！”白桦被吓了一大跳：“你……你用读心了？！”

  “没有。”艾尔奇亚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是你的想法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

  “是……吗。”

  白桦有些僵硬地回答道——但苦于现在即使是照镜子也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脸，因此她对于艾尔奇亚所说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概念。

  “我的表情现在是什么样的？”

  “不好说呢。”艾尔奇亚淡淡地略过了这个问题：“你有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吗？”

  “没有。”

  “我可以感觉到巴别塔圣器的力量。”艾尔奇亚的身形突然出现了——大概是觉得附近没有人，所以不需要继续保持隐身的状态——他闭着眼睛说道：“但是不能判断方位，侦测魔法也找不到它。”

  “这东西这么麻烦吗？”

  “本来就是用于防止知识断代的容器。”艾尔奇亚睁开了眼睛：“如果轻松的就可以让神族找到就没有意义了。”

  “那这样下去最后会怎么样？”

  “现在巫会已经和联合国达成了合作。”艾尔奇亚转过头来：“实在找不到就会强制遣散学生，哪怕是拆掉整座学校也要找。”

  “这么过分？”白桦惊讶地问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存续。”艾尔奇亚冷冷地答道：“所以就算是为了这里的学生，我们也要尽快找到这个巴别塔圣器。”

  “唔……”

  “传说有些巴别塔圣器会隐藏在像镜子这样会反光的东西里面。”艾尔奇亚顿了顿说道：“如果是躲在这些东西里的话侦测术找不到也很正常，我们分头去找学校里的镜子或者是其他的东西。”

  “你不是想甩掉我吧？”白桦质疑道：“你不会已经找到线索了，但是怕我陷入危险所以想把我支开吧？”

  “你都已经牵扯进来了，我现在甩掉你的理由已经不是很充足了。”艾尔奇亚认真的答道：“巴别塔圣器引发的危险肯定足以覆盖整座学校，我要是不想让你出事的话现在就应该把你敲晕然后让塞壬把你送走。”

  “唔……”

  白桦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对于艾尔奇亚而言却实很高。

  “其实我现在就应该这么干……”艾尔奇亚扶着额头叹息了一声：“我在干什么啊……”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白桦早已跑开了。

  “呵……”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对她那句'想要看到最后'到底抱着怎样的幻想呢？”

  “明明知道最后的结果当是绝望，却舍不得阻止她去看。”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再一次消失于空气中。

  白桦跑到某一间厕所以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显形状态！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格子条纹短袖，在心里与艾尔奇亚那一身显眼的黑袍比较了一下——然后稍稍放心了一些，自己被发现可能看起来还会有点像学生。但如果是艾尔奇亚那一套基本上就逃不脱了。

  “但是这样会很麻烦啊……”她想道。

  “白桦。”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哪……哪位？”白桦吓了一大跳，立即回头看了看四周——但是附近明显没人，而从声调上来看更不可能是艾尔奇亚。

  “我是你法杖中的龙灵。”那个声音无奈的说道：“还记得吗？”

  白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体内的混沌尚存。”那个声音说道：“拜托艾尔奇亚想办法帮你解决掉，否则你人性的部分会逐渐被蚕食殆尽。”

  “那东西还在？！”白桦感觉有点毛骨悚然：“你不能帮我除掉吗？”

  “虽然很微弱但是的确还在，不管的话会越来越麻烦。”龙灵告诫道：“我的力量和你成正比，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处理这东西。那只树灵生前虽然应该是与我同一级别的魔物，但魂魄残缺的和智障差不了多少。所以这事只能你自己找艾尔奇亚解决……不过他也不一定有办法就是了。”

  “我能坚持多久？”

  “很久。”龙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至少你不可能因为这一小块的混沌而死去，虽然现在无伤大雅，但我还是建议你去尽早解决一下——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不好受吧？”

  “我驱除了混沌后可以恢复哭泣的能力吗？”白桦满怀期待地问。

  “不能。”龙灵用苍老的声音冷酷无情的回答：“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有些东西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没办法取回来的。”

  “那你能帮我隐身吗？”

  “可以，但是你为什么转换的那么快？”龙灵有些惊讶地问。

  “既然不行，那就不要在这方面继续纠缠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比较合适。”白桦冷静的答道：“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一项问题上纠缠不休，天真可爱的傻女孩了。”

  “是他们的死去带来的改变吗？”龙灵沉吟道：“还是说只是被混沌侵蚀了部分人性？”

  “是他们为我带来的最后礼物。”白桦温柔地望着天空：“他们的离去让我得到了很多东西，让我领悟了很多东西——尽管这些不能与我所失去的达成平衡，但却可以让我不再去一直沉沦在失去的东西中。”

  “啊……我感受到了。”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想向前走。”

  “对，我想向前走。”白桦悄悄地握紧了拳头：“我想竭尽全力，付出一切作为代价，在通向人类未来的道路上往前走。我会看到最后，不管我最后会迎来什么结局。”

  “我会为你的愿望献上力量。”龙灵愉快的说道：“我曾是龙王，但我现在只是你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