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给你讲故事,但是我们回不去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里的小黄花,随记忆一片一片飘落。昔日你家楼下的那颗大槐树,还有我们一起埋下的“信物”

今天正好是我离开你第十个年头,这十年来,我有很多次机会踏进那个熟悉的大院子,去叩响那道门。但是,我始终还是没有这么做。我知道,我已不配。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随着爸妈搬到了你家隔壁四合院的出租房里。那时候,爸妈为了给我找到一个上学好一点的地方,租了这个地方。那一年,你才五岁。每天,你像个跟屁虫跟着我到处跑。有时候,会跟我一样从“高”的地方跳下来,摔倒了你就会嚎啕大哭。我总是会对你说:“别哭啦,哥哥给你讲一个特别好玩的故事好不好?”边说着,我拉着你坐在门前的大槐树下,和你讲丑小鸭的故事。

渐渐的,你也慢慢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我到处跑。自然,我也因为初升高,一起玩耍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我还会听到你和我妈妈的对话,她总是跟你说“你骏哥哥正在写作业,等他写完了再找你玩吧!”

不过,庆幸的是,你的初中与我的高中竟然是同一所学校。上学的路虽然还是几年前我们蹦蹦跳跳那条,但是这几年的建设之后,已经修成了柏油路。你再也不会傻傻的从高处往下蹦,不过有时候,还是因为一些玩笑,满大街的追着跑。

直到有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往回走。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你一言不合地开始追我。当我快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回头却发现你蹲在路边,眉头紧皱,眼泪快下来了。我忙地冲回去,询问你怎么了?你摇摇头说,什么都没说。我忙得跑回家,让妈妈来看看。妈妈让我回家,她亲自送你回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也明白妈妈后来跟我说,上学时候多照顾妹妹的原因了。

从那之后,我的口袋里都会装上几颗糖,有一些是红糖的糖果。我也不会逗你,让你追我到处跑。高三和初三都是非常重要的阶段,那时候除了晨读还有早读,总之上学需要起得很早。爸爸给我添了一辆自行车,告诉我,“骑车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后面带着人。”我知道爸爸的意思,他想让我不要把你摔到了。

有了单车的日子,你总是会搭着我的“顺风车”上下学,但是学校里总是会有些喜欢说闲话的人。早恋、不务正业等等流言,也让班主任找我谈了很多次,我也解释了很多次。但成绩的下降,总让我的言辞有些微薄。后来,我开始有些避开你,找与同学打球借口。你还是像个跟屁虫一样,就是不肯走,非要看着我打完球,给我买北冰洋汽水解渴。

毕业,总是会来的。那一年,你考得很不好,而我也从北京考到南方。成绩下来的那天,我们坐在大槐树下的石凳上,你趴在那儿一直哭。我一直在旁边安慰“别哭了,高中还可以继续努力,考一个好大学,别哭啦!要不,我给你讲故事。”

“谁要你讲故事,老是讲丑小鸭的故事,都没有新故事。”你抽泣着,抹掉脸上的泪痕。

“那我给你讲一个新故事吧。”

“好啊!”你抬起头,望着我。我知道,这个故事,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了。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喜欢一个小女孩,他们从小一起就认识。一起和泥,一起跳田格。十年后的一天,他们不得不面临着跟着父母远走异地。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走在女孩家门口的河滩边。那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太阳就要下山了。男孩拿出一个玻璃瓶,瓶里面有一张写了字的纸。男孩告诉女孩,我们一起把它埋在这里,等到有一天我回来,我们一起打开,那里记录着我想对你说的话。如果,十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己打开。女孩点了点头,说好。迎着夕阳渐去,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远处。而十年很快就过了,女孩已经出落得很漂亮,却依然没有男朋友。她坚信,男孩一定会来的。但是,约定的日子已经到了。她只得自己去挖开埋藏瓶子的地方,看看他十年前究竟写了什么.....”

“那后来呢?挖到了吗?他回来了吗?里面写了什么?”你很着急的问我,急切的眼神告诉我,你希望的可能是男孩曾爱着那个女孩。

“我还没有想好故事的结尾哈,你觉得怎么样的结尾会比较好?”

“我希望那个男孩子会回来,娶那个女孩。”你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只得笑一笑,说“这个结尾挺好的。”

我准备去南方上大学的前一天傍晚,你拉着我到门口的槐树下,给了我一个装有纸的玻璃瓶,告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带回来,我们一起看。

我摸了摸你的头,“你个傻瓜,还模仿起了故事的情节。”

“那你也给我一个信物吧,假如你一去不复返,我还能拿着它找到你。”你眨巴着眼睛,开始在我手上、腰上找东西。

无奈,我只得把绣着我的名字篮球手带送给了你。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拿着这个去找你。你要是不承认,就拿这个勒你!哼!”你生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刚上学不久,妈妈告诉我,我的家从西城搬到了通州。在学校的时候,还收到过你的几封来信,信里说着老街道的规划与变化。那时候交通不是很方便,我只得半年回来一次。你总说让我去找你,但是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

我总是会用很多借口去避免无谓的见面,一来高三是你重要的时期,再者,毕竟已经不是从前的邻居,大老远的跑去见面,好说不好听。

不过你很不错,考上了北理工。你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而我也没有那么热情地回答你。我心里是很高兴,但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表达。当你问起,我今年暑假能去看你时,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上大学的第一封信,应该是我写给你的吧。

小竹:

你好!见信如面。

首先请你原谅我这么久没有去看你,因为家中一些事情还有一些个人事情,一直没有抽开身去看你。上次致电说,你考上了北理工,大姑娘这次出息了,骏哥哥为你感到骄傲。

......

你给我的玻璃瓶在我搬宿舍的时候不慎丢失了,真的不好意思,以后见面我会补一个给你。我在这里挺好的,争取毕业时候把你嫂子带回去。不多说了,下次回北京我们面聊吧。

此致

敬礼!

李骏 书

再后来,我便再也没有收到你的回信,还有你电话。或许,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那个玻璃瓶中的信,其实我在去学校的火车上已经看过了。就像你和我说的那个男孩女孩故事的结局一样,这是你想要我给你的结局。但是,我给不了你。

我很自私,我很害怕。我会担心,这样做会不会不道德?这样会不会被别人说闲话?是不是太过了解,你只适合做我的妹妹?或者说,我一开始就只是玩玩,没有那么的爱你?

一切的自私与欲望充斥着我肮脏的大脑,我会有一万种理由去拒绝你。不过,我最终还是这么做了,顺便撒了一个小谎。

毕业后,我回到北京。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平房四合院都已经拆了,竖起来了一幢幢大楼。有几次,我回到西城的旧居,儿时四合院还在、石凳还在。老槐树还在,只是面孔已经生疏。而你,可能还在那个门里住着?也有可能出国了,毕竟你那么优秀。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只是风有些紧。我加快了脚步,想早早的离开。

“是李骏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我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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