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二丁目(四十)

图片发自简书App

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并不是卡碟了,而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从下午雪花再次飘起来之后,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洋洋洒洒,丝毫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夏至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白雪茫茫的世界,心里不禁开始担忧了起来,他自己走不了倒是无所谓,本来也没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地,更多的担忧还是为李琰,以及那些和她一样想回家却回不了的人。

昨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看着玻璃外面持续飘落的鹅毛大雪,李琰还颇为自我安慰地说最多下到半夜也就停了。而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使雪立刻停止不下了,积雪要融化或者人为铲除到可以通车的状况,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

食堂从今天开始就停止供餐了,学校外面的餐馆也不知道会营业到哪一天,夏至觉得有必要趁着学校里的超市还没有关门停业,赶紧去进行一次大采购,防患于未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夏至马上给李琰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不曾想两个人想到一块儿了。夏至从柜子里拿出放了一个学期没用过的大背包,打算把它塞个满满当当。

“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拉着个行李箱去超市购物。”夏至在小花园前面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李琰拖着个行李箱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那背包的容量估计也不会比我的行李箱少多少。”李琰走近之后看到夏至背在身上的大背包,看来两个人又一次不谋而合了。

“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我昨晚给我妈打电话,她说我们家那里也下了很大的雪,这次好像是全国性的降雪。知道我昨天没走成,我妈好一顿抱怨,嫌我不买早一点的票。”

“谁能预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雪呢。”

“就是呀,我说我过年可能回不去了,我妈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她要是知道你还有可能会吃不上饭……”

“那她估计能马上自己开车过来,路封了她走路都得赶来……”

“所以等一下我们要尽量拿些有营养的食物,垃圾食品就算了。”

“还有喝的水也要多准备一些,要不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多叫几桶大桶水放到宿舍里储备着吧。”

“好主意……”

夏至和李琰边走边筹划着,很快就到了位于公寓后面的超市。为了方便同学们的日常生活,学校里各类商品应有尽有,但现在夏至和李琰最需要的就是食物,所以他们目标明确。不到一刻钟,两人就塞满了各自的背包和行李箱,此外还一人又拎了一大购物袋,满载而归。途中夏至觉得他们像是刚刚打劫了超市,而李琰则认为他们活脱脱像是两个难民。


然而他们真的成了难民。雪一直持续下到了第三天中午,更为严重的是,强降雪导致了前所未有的冰冻,这就不仅仅是封路的问题了,一开始是断了水,又过两天连电都断了。断水断电之后,尽管夏至和李琰在宿舍里储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和饮用水,但是生活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没水不能洗漱还可以忍受,没有电就很让人崩溃了,尤其是李琰,说什么她也不敢一个人在天黑之后待在宿舍里。

“宿舍实在住不下去了!”虽然万分苦恼和沮丧,李琰这样跟夏至说着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

“是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夏至也感觉很痛苦,但为了安慰李琰,也为了自我安慰,他同样面带笑容。

“我妈在网上帮我预定了酒店房间,就在学校附近不远的地方。”

“可是酒店不也一样停电的吗?”

“我妈说她订之前问过了,那酒店有大型发电机,可以发电自给自足。幸亏我妈订得早,她才刚订完就客满了。”

“那就好了,你不用住在宿舍里受苦受难了。”

“可是我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住过去。”

“怕什么,酒店不都住满了嘛,有很多人和你作伴。”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怕呀,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想想就……”

“拜托,你又不是和他们住在一个房间里。”

最后,夏至和李琰一起住到了酒店里。虽然事后想想认为这样有些不妥,但是夏至始终觉得,从自己和李琰的相处方式来看,李琰好像和自己一样,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是异性看待,两人之间好像跨越了性别范畴。

半个月时间,两人同吃同住,白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去散风,晚上窝在酒店房间里看书、看电视,大年三十一起边吃零食边看春晚,颇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年后,水电都先后恢复了,气温也不像年前那样寒冷了,夏至和李琰便从酒店里搬回了宿舍。各种交通也渐渐恢复如常,可年都过完了,夏至觉得也没必要再回云南或是去邱铭那里了,但是李琰还是决定要回家一趟,她妈妈一定要她回家过元宵节。

班上因为大雪滞留下来的人只有夏至和李琰两个人,李琰走后,夏至基本上没怎么出过宿舍门。吃的、喝的都很充足,一个人宅在宿舍里听歌、看书的生活也是相当不错的。

元宵节过后,同学们陆续都回到了学校。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被雪困住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夏至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自己的这段经历,包括在假期时邱铭殷切关怀的电话中,夏至也只是以一句“还过得去”而淡淡带过。

与再次回到学校的李琰的第一次见面,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谁都没有多说什么。生活一如既往又从不雷同,虽然“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但立身其中的人们,所过的每一天又不能不说都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个学期还是没有邱铭,不知道下一个学期他能否按时归来,成为大家的学弟。他的东西都还在宿舍里完好地放着,夏至会替他照顾得比由他自己照顾都好,这一点邱铭非常确定。他还是会经常打电话给夏至,聊聊学校的情况,说说家里的事情,一如既往的乐观,听不出一点消极情绪。

小刘和他的女朋友小白感情越发稳固,虽然偶尔也会有小吵小闹,但始终还是甜蜜的情况更多。小刘说了,他和女朋友已经约定好了,一毕业就先去领证结婚,其它的诸如房子、工作之类的,都要靠边站。对此,夏至虽然口头上没有发表任何评价,但是打心底里祝福他们。

林燕又彻底找回了自己刚进大学时的精神状态,体育部的工作已经驾轻就熟,另外还能分出很大精力来帮忙进行班级工作。她时不时地还会找夏至出来喝点小酒,说是因为邱铭不在,班上其他男生的酒量又不是她的对手。夏至对她基本上有求必应,也不全是因为邱铭,更是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在很多方面都开始或多或少的跟邱铭有些相近了。这些相近的地方在邱铭还在身边的时候显现不出来,现在已经越来越明显。

莉莉在开学初的时候和林燕一起来过学校一次,夏至从头到尾一直陪着。从去年暑假结束算起,已经半年未见了。这期间他们时有联系,但也并不频密,彼此之间一直维系着似远而近、貌疏实亲的状态。走之前他们还做了一个小小的约定,暑假的时候再次一起去山区支教。

至于李琰,与班上同学之间依然疏离,与夏至在共患难之后更加密切。校学生会文艺部的下任部长果然是她,新学期的大部分工作都放给她主抓了。延续了上学期元旦晚会的习惯,每次活动李琰依旧会叫上夏至,因此夏至俨然已成了她们文艺部的一份子,有实无名。夏至自己也乐得以这样的方式参与其中,他发现不仅这个时候的李琰与平时不太一样,自己也是如此;他习惯于平时的李琰和自己,同样也很喜欢两个人与平时不尽相同的模样。

夏至每天听着的依然还是那唯一一首歌曲,看书时,走路时,吃饭时,睡觉时……循环往复,从不厌倦。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何如此执着,是真的有那么喜欢,还是因为习惯。没有答案,他也并不需要答案。既然开始了,那就继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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