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书，就好像跟随作者进行一场旅行。

旅行若是很精彩，快结束的时候，就总是有恋恋不舍之感；旅行若是枯燥乏味，你便时时有想中途下车的冲动。

《刀锋》就是一本让我不想读完的书。

它的作者是英国著名小说家毛姆，被称为“英国的莫泊桑”。他是我很喜欢的一位英国作家。毛姆非常坦率，善于描绘人性的复杂，他的小说总是读起来就放不下。

其实提起毛姆，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月亮与六便士》，但《刀锋》的知名度绝不亚于《月亮与六便士》。它是毛姆晚年时所写的长篇小说，也是毛姆晚期最知名的小说。

“刀锋”一词，出自印度教圣典《迦托·奥义书》，指的是悟道之难，如同锋利的剃刀。

剃刀边缘无比锋利，欲通过者无不艰辛；是故智者常言，救赎之道难行。

                    ——《迦托·奥义书》

这本书，有很多条线索可写，在一篇文章中是难以全部表达的。所以，在这篇文章中，我只想谈论本书的主人公——拉里。其余的线索，另起文章再谈。

拉里的原型是毛姆的一位朋友。在书中，毛姆是叙述者，通过毛姆之口，让我们得以了解拉里这个人，以及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还是只能可悲地任凭命运摆布？”

本书的主人公拉里花了多年时间，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古往今来，人们都在讨论这个哲学问题，但很少有人会像拉里一样，花多年时间去寻找其中的答案。

拉里当过战时飞行员，当时正值一战时期。从法国前线回来后，监护人尼尔森医生建议他去读个大学，但他拒绝了。尼尔森医生认为，拉里依旧饱受战争惊吓，应该好好休息。但如今他已退伍超过一年。

回到芝加哥后，很多业界老板有意雇用他，他都婉拒了，说尚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继承了一笔遗产，得以让他不必为生计担心。

他的日子，就是读读书，到处走走看看。

有一天，毛姆去芝加哥期一家附设图书馆的会所，他经常到这里查找资料。当他到馆里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正聚精会神地看书。让他惊讶的是，那个人竟是拉里。

拉里读的是威廉·詹姆斯的《心理学原理》，这本无疑是心理学史上的重要作品。

毛姆很惊讶，他想不到一个当过飞行员、跳舞到清晨五点才回家的年轻人，竟会读这本书。

拉里学的是好好度过人生

后来，毛姆去巴黎待了两年。他住在一个小旅馆里，为的是读书方便，因为附近就是国家图书馆和巴黎索邦大学。他还在学习希腊文。

他读了很多书，一天读八到十小时，还去索邦大学听课，法国文学所有重要作品几乎都念过了。他也看得懂拉丁文，程度和他的法文差不多。

他还读了哲学，看了斯宾诺莎、柏拉图、笛卡儿等人的著作。

此举引来了他的未婚妻的不理解，认为他读的这些东西不实用。

对此，毛姆说：

“拉里学的是好好度过人生，世上应该没有比这更实用的了。”

对于拉里来说，阅读带给他的乐趣是挣多少钱、住多大的房子都比不上的。读斯宾诺莎的作品时，他说她非常开心，好像乘着飞机，降落在层层山峦中的一片高原，万籁俱寂，空气清新，有如好酒沁人心脾，实在太美妙了。

在拉里看来，单单有了知识就很满足，就好像艺术家能创作就很满足一样。

这样的拉里，自然会让很多人觉得是怪人。毕竟那些知识、书籍都是死的，它们带不来荣华富贵，带不来实际的效用，人们会觉得与其看这些无用之书，不如踏踏实实过好日子。

正如拉里所说：

“并不是每个人的感受都跟我一样。幸好他们选择的都是所谓正常的道路。”

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拉里从法国回来后，为什么执着于追寻生命的意义，我想，这与他在战场上亲眼目睹战友的死亡有很大关系。

他应该是得了战后创伤综合症。我们可以在《血战钢锯岭》中看到这种综合症的表现。

经历过生死的人，可能才会认真思考生死之事。

在战争中，拉里在军中最要好的朋友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伙伴不到一小时前还跟你有说有笑，如今却成为一具冰冷的遗体。

对于拉里来说，这一切都这么残酷，毫无意义可言。

这让他不得不思考，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究竟有没有意义。他有很多时间都在思索，反复问自己人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读了歌德、席勒、海涅的作品，也读了荷尔德林和里尔克，但是仍然没找到答案。

后来，他又到了煤矿、农场，想在艰苦的劳动中寻找人生意义，仍然没找到。

后来，拉里去印度待了五年，接触了东方宗教，接触了轮回学说。他住在一个山上，每天打坐、修禅。在那里，他的内心世界经历了很大变化。

在《奥义书》里，他探寻到了人生的真谛，那就是精神生活的充实。在悬崖边，他得到了顿悟。

“人生就像剥洋葱，剥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再次回到巴黎后，他觉得是时候回到美国，继续他的生活。

拉里没有什么抱负，对名利也看得非常淡，出名只会让他倒尽胃口，因此可能满足于过自己选择的生活，忠于自己。

他相信人生最大的满足在于精神生活。

拉里那样的生活

对于拉里，相信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我对这个人也是充满了矛盾，一方面觉得他执着追求精神世界满足，值得肯定，但一方面又觉得他这种抛弃世俗一切、不管不顾只追求精神生活的做法有些极端。

毛姆在书中说：“我是个俗人，是尘世中人；我只能对这类人中麟凤的光辉形象表示景慕，没法步他的后尘。”

毛姆的笔触是冷静而诙谐的，对于拉里的是非评判，留给读者，但毛姆也在书中说：“一个人能够追求的最高理想是自我的完善。”

想必拉里的追求正是毛姆想追求但不能彻底做到的。

确实，很少有人能做到像拉里一样，每天读读书，四处逛逛。这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人人向往，却因生活压力、工作压力等，根本无法实现。

拉里能够过这样的生活，也是因为每年有3000美元的年金，这让他不必为生计担忧。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能这样随心所欲。

但是，我想，拉里在探索人生终极意义时，确实感受到了快乐，那种快乐不是能用物质去衡量的。

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都各不相同，有人觉得吃了顿大餐很快乐，有的人觉得出门远行很快乐，有的觉得睡了一个懒觉很快乐。

拉里的快乐，来源于他对知识的渴求与探索，这自然也无可厚非。

也许我们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都没有像拉里那样思考过，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出版信息：浙江文艺出版社; 第1版 (2016年11月1日)；威廉·萨默塞特· 毛姆（著）；林步升（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