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初到义都·提要
“为了公子的安危，本姑娘自愿放弃授受之道，与公子同居一屋……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咦，为什么？这可是本姑娘靠自己本事赚来的钱呐。” 唐姑娘下意识地捂住了钱袋。
——
“是是是，林公子你说的太对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去买东西了呢？”
“呃，走吧。”
兑换完了零钱，林公子把一部分银叶子转交给唐沐沐。
“都给本姑娘么？”
“当时说好的，等到了义都，就付一部分报酬。”
“算你还有点良心。”
“不要一次性全花完呀！”林仲璃好言相劝。
“知道了，真啰嗦。咱们去买点什么吧……”唐沐沐拿着几片银叶子放在手心把玩，这一举动吸引了无数目光。
“笨蛋，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财不外露呀！”林仲璃看不下去，忍不住再度出言提醒。
“我知道了，真烦人！”唐沐沐噘嘴嘟囔，虽然嘴上硬气，可还是磨磨蹭蹭地把钱收入腰间的布袋。
“下面该去给你租一匹马了。”
“租马？”闻言，唐姑娘的兴致又恢复了。
“是啊，要不然徒步行走，走上一年也到不了东都的。”林公子瞥了眼她腰间摇摇欲坠的钱袋，那种随手塞进去的袋子可是小偷们最喜闻乐见的，加上刚刚她近乎炫耀金钱的举动无疑刺激了四周蠢蠢欲动的歹人。
“要不，银叶子还是还给本公子吧，我帮你保管。”林仲璃犹豫了下，下定了决心。
“咦，为什么？这可是本姑娘靠自己本事赚来的钱呐。”唐姑娘下意识地捂住了钱袋。
“算了……”
看来不给她一个教训，她是不会明白这世道险恶的，林公子坏坏地想。
采买东西是一门大学问，很多知名商人都是从采购学徒开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在集市上看一看，问一问，有时候可以嗅到深层的市场变化信息。不过这次林仲璃并非要贸易采购，也不想过度关注市场动向，他仅仅是为同行的旅伴租一匹不会拖累进度的马儿。
马市在集市的角落，形形色色的马车与马匹排在路边，离得老远就能嗅到让人心情不悦的刺鼻气味。
唐沐沐捏着鼻子和林公子一道走进马市，这里面人员更加密集，伴随着吵闹声和马儿嘶鸣，让人心烦。
“你到底要去哪里给本姑娘买马呀。”见林公子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唐姑娘皱眉。
“是租马不是买马。”林公子纠正她的口误。
“直接买下来不好么？”
“唐姑娘真是财大气粗呀，这一匹马的价格，恐怕比唐姑娘的身价还要高……”
唐沐沐扫了眼某些马匹的卖身牌，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价格还只是一方面，来这边。”林公子拽着唐姑娘的衣角挤过人群，然后让她走在自己面前。
“一般进行买卖的都是生马，说白了就是简单驯服的野马，买来是不好直接驱用的；而租来的马都是经过专门训练过的老马，生马的经验不如老马。一旦遇到紧急情况，老马的反应比生马要可靠很多。”说话间，两人又穿过一个路口。
“而且马匹是有最佳寿命期限的，买一匹马不如租一匹马合算。有些马行是跨地域的，只要在不同城镇找到相同的马行，就可以还马了。咱们要北上，自然要选一家北境背景的马行，到时候还马也方便。”林公子详细解释了租马的原由。
“喏，那边就是一家著名的北境马行。”他给唐姑娘指明了高悬的马行旗帜。
小伙计见有生意上门，连忙出面招呼。
“这位公子是要租马么？”
其实林公子还有一条理由没说，租马对于马行的利润是大于买马的，因此皆大欢喜的生意，马行自然乐得去做。
“是的，我要为同行的旅伴选一匹马。请告诉我，哪些是适合载物长途旅行的短毛马？”尽管林仲璃有一些识马常识，但对于选马，自然还是马行的伙计更为专业。
“那边的枣花，大白，灰鼻，都是上等的尼锡短毛马，您看那丰满的肌肉，结实的骨架，无论是拉车载货，还是骑马远行，都极为适合！”伙计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说话一套又一套。
在伙计的指引下，唐沐沐和林仲璃来到马栏前。
“本姑娘不喜欢看上去又矮又笨的短腿马，咱要想那边的长腿高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伙计苦苦笑着解释：“夫人，那是城防军的战马，您看它腿长，适合冲锋打仗。短距离冲刺还可以，如果是长途跋涉，不出七日，它就会变成累赘的。”
“哼。”建议被无情否决，唐沐沐不吱声了。
“这匹马看着不错。”林公子推荐了一匹马。
“您是行家，这匹是北境那边刚刚送过来的马儿，才六岁，您看这牙口，血统纯正不说，还是知名驯马师训练出来的……”注意到唐沐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林仲璃也只好让伙计打住。
“要不……你自己选一匹吧。”林公子的耐心实在是被磨没了。
“本姑娘觉得那匹马不错。”她眯着眼指向不远的一处马栏，那里单独供养的一匹通体洁白的马儿，腹部有几片云朵模样的色斑。
“那匹呀，也是不错的选择，很适合夫人的气质。”伙计带二人来到近前，那马儿和唐沐沐四目相对，似乎有天生的默契。
“要不，就他呗。”她似乎非常满意。
“一共是三十一片银叶子。”算账时，林公子被价格吓到了。
“不，不是吧，为什么这么贵呢？”
伙计为难道：“白色的马匹本来就要贵一些，而且保养的很好……上家主人……”
见那家伙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林公子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瞥了眼正与马儿交流感情的唐沐沐，心里一横。
“那个，唐护卫！本公子认为，这匹马的租金，你要出一半！”
“诶，为什么呀？”
“这匹白马开价三十片呢，如果是那枣花色的，只需要十七片银叶子就可以了！”
“那又怎样，本姑娘喜欢！”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只能从你的报酬里面扣除了！”林仲璃叹了口气，反正横竖都是要从自己的钱袋里面拿，刚要付款，忽然想起拿巴家的手令还在自己身上。
“慢！”
“怎么了公子？”
林仲璃掏出玉佩：“本公子与拿巴商会有一些交情，这玉佩是否可以……”
那伙计心领神会：“您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林仲璃注意到，那马行伙计看到这玉佩后，说话间神色恭敬了许多。
“呵呵，又可以节约一笔费用了。”
“真是抠门的商人呐！”
“喂。”听见嘲讽的笑声，林仲璃反驳道：“如果不懂得节约，那便不是合格的商人了。”
不大一会，那伙计走出来，态度毕恭毕敬：“公子，我们掌柜的说了，持有这手令的人，就是我们兰骅马行的朋友，您只需要一次付清二十五片银叶子，半年以内在南疆和北境任何一家兰骅马行分号还马即可。”
“真是太感谢你们家掌柜的了。”
林仲璃一手接过契约书，另一手递上三片铜叶子作为感谢费。伙计喜笑颜开，二个人都获得了实质的好处，堪称双赢的典范。
“最主要的事情办妥了！”林公子松了口气。
“那下一件事，是不是咱们可以去吃饭了？”眼看太阳快要下山了。
“不是说好晚上回去一起吃的么。”
“可是本姑娘饿了！那边的点心看起来好好吃啊。”唐沐沐嗅到了街边小吃摊的香息，不由分说拽着林公子的衣角拉他走过去。
“刚出锅的米糖酥嘞！酥脆可口~”
这里的小吃摊还真是挺精致，米粒粘成的小糕点，过糖油炸过后变得金黄酥脆，在上面撒上粘成粉末的黑芝麻，闻起来油香四散，看起来色泽诱人，如果在吃上一口，简直是再幸福不过了。看着那盖子掀开，一股香味扑面而至，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林公子，想要这个嘛！”省略主语外加撒娇的语气让她的杀伤力倍增。
“唐姑娘不是有钱么，想吃自己买嘛。”林仲璃拼命忍住，不为所动。
“对哦。”唐沐沐忽然想起自己是有钱的。
低头伸手……嗯？腰间的钱袋去哪里了？扯开斗篷，腰间除了青玉剑之外空空如也。
“啊！”她几乎要尖叫出来。
“本姑娘的钱袋不见了！”
林公子见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般的邪笑，刚要开口嘲讽，没成想唐沐沐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狡黠。
“林公子不就是想看小女子无助失措的样子嘛，本姑娘当然要满足公子的癖好啦。”闻言，林仲璃脸上的笑容猛然间僵住，大脑嗡的一下，变得空白一片。
只见她动作优雅地从背后拿出钱袋：“区区毛贼，还想打本姑娘的念头，哼！”林公子相信，这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定是精彩至极。
作为“感谢”，林公子也吃到了她送来的点心，但其中的滋味就不得而知了。
回去路上，林仲璃一直在沉默。这个唐沐沐绝对绝对不能小看，自己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
见他垂头丧气，唐沐沐呵呵一笑，完全猜到了他的想法：“这有啥？本姑娘见过的笨蛋公子多了，林公子在里面还算聪明的呢。”
真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勃然大怒，想了半天，林仲璃最后沉默了。
返回拿巴府上，仆人已经收拾好一间位置极佳的房间与二人使用。
“夫人，热水已经烧好了。”
“嗯！”
唐沐沐心情大好，哼着林公子未曾听过的小曲出了门。直到现在，他还没从刚刚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进了房间，这时发现屋里只有一张床铺。
“不行不行不行，这床怎么睡呢？”两个人在野外凑活是没有办法，但到了城镇，同住一屋檐下已经是极限，再这样下去……他转念一想：如果这想法让唐沐沐知道了，恐怕不会认为这是自己的“绅士”之举，反而有可能像是自己在示弱，定会取笑自己。
不对，怎么能这样想呢？
不知不觉，从遇见唐沐沐的这一周多时间，自己的思维方式已经被颠覆了好几遍，现在所做的一切仿佛就为了不受到嘲讽……
林公子沉思了好一会，也没有更为妥当的结论，只好叹了口气，将包囊里面的物品整齐码好。桌子上已经备好了相关的账目资料，还有一封书信放在表面。
“咦？是父亲寄来的家书？”他拿起那蜡封的信件，的确是父亲早些时候寄出的家书，写的也是寄送至拿巴府，并且信的外表有飞使运输的折痕和污渍。
“久等了。”
回头，发现唐沐沐收拾妥当出现在屋门，她刚刚应该是去沐浴了，空气中弥漫着蒸汽的味道。林公子的目光并未在她无瑕似鹅卵般的面容停留多久，转而看向她腰间的宝剑。
“诶，那把剑为什么还要带在身上？”
“真是愚蠢的问题呐。”唐沐沐叉腰皱眉。
“宝剑之于剑士，自然与生命同等重要，不光要吃饭睡觉时带上，连沐浴都要贴身放置呢，笨蛋。”
“好吧，本公子是笨蛋……”林仲璃举手投降。
“不过，唐姑娘若是换个说法，本公子会非常感激的。”
“什么说法？难道是为了公子的安危？”
林仲璃听来不禁讶然：“看来唐姑娘果真为本公子的安危呀，真是感动呢……”
“呸呸，还为本姑娘自己的安危呢！”不知是刚沐浴过后还是气急，唐沐沐脸色通红，扭脸不再去看那笨蛋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