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春天已經到來了，除了花兒漸漸爆滿枝頭，驚蟄以後，小蟲子也蘇醒了。

今年的小區裡好像來了一只新鳥，空靈的嗓音，婉轉的歌喉，時不時在清晨的涼意裡，在午後的暖融裡，在樓下大人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裡，在孩子奔跑的喊叫聲裡，它偶爾嘰哩咕嚕的叫上一陣子的歡快感覺，吸引了我的耳膜。

也許是兩只新鳥，也許是更多只。

因為對鳥的種類不熟悉，也叫不出它的名字來，鑒於它的嗓音動聽撩人如夜鶯，雖然我也沒聽過夜鶯的叫聲，也許聽過也忘記了，既然它都是白天出現的，我們暫且叫它白鶯吧。

每天早晨7點左右，這只被我們叫做白鶯的鳥在窗外鳴叫，連續多日了，好像停留在某個樹枝頭，又好像在邊飛邊叫。

白鶯的叫聲不是麻雀似的嘰嘰喳喳，短小低碎，似鄰家阿姨在囉哩囉嗦的嘮叨，令人心煩氣燥。也不像雞鴨鵝類的叫聲高亢而刺耳，如樓上打架的夫妻，讓人感慨嘆息又無奈。

更不像其他鳥類的叫聲，沒音節沒高低起伏的變化，只是發出一種聲音而已，像烏鴉，麻雀，八哥。

當然了，布穀鳥的嗓音也很讚，但是布穀鳥好像是秋天才出現吧？我也不十分確定，但這只白鶯，我敢確定不是布穀鳥，因為布穀鳥的叫聲比較長，聽起來特別像咕嚕咕嚕滾球，6個字的發音。

上學時有男同學特意模仿過布穀鳥的語言，所以聽到白鶯的叫聲時，我絞盡腦汁地特別想找出幾個字來形容它，到底是什麼字的發音，才更貼近一些。

白鶯的鳴叫，好像一個萌萌可愛的小姑娘，歪著粉嫩嫩的小臉蛋，瞇著彎彎眼睛在好奇地問，你幹嘛呢？連續不耐其煩地問，你幹嘛呢？你吃了呢？

好像是這幾個字的發音，又似乎不是。

不管我如何忘我的聆聽，琢磨，在不同的時刻，即使我放下手裡的手機，書籍，茶杯，多肉 ，想遍所有熟悉的音節和文字，也無法破譯白鶯的密碼。

白鶯拖長的尾音裡，又讓我想起了兒時的廟會上，小朋友玩的水鳥，用瓷器做成白色或棕色，或白棕相間的小鳥模樣，在瓷鳥裡放進水，放在嘴邊吹起來，就會有水靈靈的聲音。

白鶯的叫聲又好像是一位美聲唱法的歌者，經過專業的訓練後，從腹腔內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又經過某個部位的過濾，衝口而出的聲音空靈而乾淨，並且轉了好幾個彎的婉轉清亮。

白鶯的聲音像極了王菲的歌，無所謂般的傲嬌，蜻蜓點水般輕盈又沈著，孔雀一樣的自信又傲世。

好像又有李健風吹麥浪的田園風光畫面感。

忽然懊惱自己對音樂和歌曲旋律的貧瘠，明明耳朵裡聽到的是美妙的聲音，似音樂般的變化，卻無法準確地形容它屬於哪一類旋律。

書到用時方恨少，樂在賞時恨耳拙。

雖然我沒聽過更多鳥的叫聲，對鳥類不如植物類有那麽多留意，雖然偶爾有時會希望自己下輩子做一只鳥，可以翱翔在天空，俯瞰大地的一切美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一高興就去天上飛幾圈，歡快地叫上一陣。

之前也曾經養過幾只鳥，剛結婚那陣，希望自己的小家溫馨浪漫，如果有鳥在陽台上蹦來蹦去，偶爾地和它們玩耍一會兒，應該是挺好玩的吧。

於是老公去買了兩只畫眉鳥回來，淺綠色的羽毛，頭頂上有一團黃色，嘴巴是嫩黃的，還微微有一點紅，漂亮極了。

把它們放在鳥籠裡，懸掛在陽台的晾衣繩上，每天清晨比鬧鐘叫的早，並且一刻也不停息的唧唧歪歪沒完，陽台的地上也落滿它們的糞便，和被刨出來的小米粒。

它們不停息的叫聲，好像不知疲倦，並且越人多，它門就叫的更歡，最後實在受不了，就把它們送人了。

即使喜歡的東西，如果不如想像中美好，最終還是會放棄的，大多數時候想像會害人，當然也會有更多的收穫。

後來隔壁鄰居養的鸚鵡生了小鳥，要送給我養著玩，我想起養鳥的煩惱，拒絕了再養。

然而白鶯的叫聲清新短暫，並且不是連續的一直叫，叫兩聲，停一陣，若有若無，又確實存在，當你細心聆聽它的叫聲時，它仿佛又飛遠了，要屏息耐心地等待一會兒，快要放棄的時候，它又在遠處偶爾再叫幾聲。

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有一天清晨，白鶯好像洞察到了我對它的注意，清晰的叫聲就在附近不遠處，我趕緊跑出客廳，在我迫不及待就敞開窗戶的陽台上，尋找它的身影。

啊，我看到它了，就在樓下一棵松樹的樹頂上，白鶯輕巧地站在松針中間，那麽細細的枝條上，它若無其事的站在上面，真擔心它會摔下去。

白鶯比麻雀大一些，純灰色的羽毛，頭頂是黑色的，一圈白色羽毛纏繞在脖頸間，像故意要裝飾的一條白色絲帶，純樸又俏麗。

這麼大牌的配色，果然叫聲美妙的鳥，沒有華麗麗五顏六色的羽毛，婉轉的叫聲就是最讚的顏值。

我欣喜地望著白鶯，它給我一個左側面，無所畏懼地叫著，彷彿問我，你吃了嗎？你幹嘛呢？

我想我該去給白鶯找點吃的，我找了個很小的塑膠盒裝好小米返回陽台時，白鶯已經飛走了，叫聲也沒了，我呆呆地站在陽台上，好像做了一場夢。

樓下的人漸漸多起來了，上班的，上學的，保潔的，跑步的，打水的，從各條小路上穿過。

白鶯的聲音也不見了，仿佛躲起來了，又或者是誰家散養的，只在清晨人少的時候出來玩耍一陣，人類多的時候，它就回去自己籠子裡了。

又一個清晨，當白鶯再次鳴叫時，我靜靜地躺在灑滿陽光的床上，閉上眼睛，凝神聆聽。

彷彿我的窗外是茂密高大的森林，隱隱約約的白霧絲絲縷縷，繚繞樹間，各種奇花異草，蓬勃生長，溪水清澈透明，潺潺流動。

山溪的岸邊鬱鬱蔥蔥，各色花朵一片片，一簇簇，一朵朵，莫名的香氣氤氳縹緲，恰好有幾根粗細相間的樹枝，枝頭的花蕾似開若開，斜斜地從水面探出。

溪水裡倒映的花朵葉片的顏色，還有偶爾游動的瘦魚，泛起的漣漪，模糊了水的色彩，如一幅色彩繽紛的油畫。

而白鶯正在森林的深處，在某個神秘的地方，水靈靈的，清亮婉轉的歌唱。

一切都那麽剛剛好。

感謝白鶯的歌聲，如仙樂飄飄，帶給我一片森林般的感覺，如此美妙又歡欣。

多麽美好的一天又開始了，親，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