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

我从未想过,我会因为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跋山涉水,跨越大半个中国,去一个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没想过的地方。

这大概算是我做过的最义无反顾的事情儿了。

刚到重庆的时候,是下了一点小雨的,是那种不撑伞也没关系的雨。也可能是因为这雨,莫名的就给眼前的这座城市染上了一丝旎旖缠绵,有些少年情的味道。迷迷朦朦,看不真切。

都说“士不入巴蜀”,那么原本就生长在渝州城里的人呢?倒底也还是玩笑话,却从中透出一股子玩味的认真。行人也并不是匆匆忙忙,就像老城里悠扬地道的小调,闲适而不慵懒。

十一的假期,除去在路途上花去的时间,左不过剩下四天。四天里,我能走多少地方,我不知道。能不能寻找到我想要的足迹?能不能在街角的小商店里吃到你晒的八喜?能不能,在不经意间就了了隐藏的小小心愿?

我,无从得知。

我去了传说中能看见千寻的地方。

洪崖洞。琳琅满目,万家灯火。和书上描写的一样,和你描述的一样。

我并不期待能看见千寻,当然,也并不期望能看见你。熙攘的人群从顶层一层一层往下走,我偶尔会起个小心思,捧着小吃,转个身,在人潮中逆行,借此与你获得同样的感受。只是逆行,实在太难,也不好受。在崖壁上的集市,是九层还是十一层?我只记得从底层出来的时候,能看见隔了一条马路的长江。山山绕水,水水环山,就是因为这样,生长在这里的你,才会灵动至此吧!

横穿过马路,站在对立面看着眼前的洪崖洞,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太过耀眼,不像是人间的集市。身后的长江苍苍茫茫,我离的近些,想听它的声音。

你说过,你喜欢骑着自行车从南滨路的这头骑到南滨路的那头,也可能会在途中停下,朝着长江说些不尽人意的事情。这样的你,浪漫而又诚挚。而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沿着南滨路骑行,那么,就让我听听声音吧。许是游人过多,声嚣太杂,我终究什么也没有听到。

“嘟———”手机低电量提示音响了。翻了翻包,拿出充电宝充电,充电宝上头亮着的两个小灯提示着我电量已经不多,懊恼自己出行前怎么不做好充分的准备。在异乡的街头,总是有些害怕的。不得已沿着街道往下走,寻找出租车。似乎并没有走多远,繁华和人声渐渐隐去,大树伸展开的枝叶就着路灯的光在地砖上投下影子。偶尔有行人经过,慢慢的悠悠的,真正地透出一股恬静的气息。长江仍旧在脚下流动,侧耳。

没有满天星斗,没有银河街角,人潮逆流里,走过一个个冬夏春秋。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依旧迷迷糊糊,依旧少年模样。荒芜宇宙里,蔚蓝星球上,千万个灵魂,守护着日月星辰。我不是我,你也不是那个你。我已经在接受一些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而你也已渐渐知晓成熟的意义。

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乘车到了长江大桥。

我要步行穿过长江大桥,说不清是因为什么?路灯下“重庆长江大桥”几个字有些昏暗模糊。往左边看,是重庆游乐园的摩天轮在变幻着灯光。恰好是我喜欢的绿色,笑笑,看着桥下的南滨路和桥那头的繁华灯火,我知道啊,你就在那些灯光里,我知道你能看见我左边的摩天轮发着绿色的光。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你也能看见我,在绿光的下面,如果你恰好在这个时候抬头。

寂寞被我扔在背后,带着孤独过桥。你说,就是那种孤独啊,做好一件事情,你必须一个人往前冲,没有人可以帮到你的那种感觉,现在我能感受到了。

我尽量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多的地方,从这个地点奔赴到下一个地点。原来重庆真的有很多小吃,原来重庆人真的很好看,原来重庆真的不常看见太阳,原来重庆真的有一整面一整面的涂鸦墙,原来重庆的地铁真的有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原来重庆真的能站在一个地方就看见整个城市,原来重庆……真的很好。

也许四天真的太短,我去了你会去的地方,却终究没能遇见你,这会不会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在火车站的我,捧着手机,突然间就有流泪的冲动。

你发着动态,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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