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重来》第十章  我第一次不远千里去追一个女孩

早晨七点,我跑步回来就看到陈文希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清晨的阳光柔和宁静,暖暖的斜照在斑驳的宿舍围墙上,一丛开满水红色花朵的叶子花在他身后热烈的绽放,我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就如这株开得热烈的花朵。

我们就这样彼此对望着,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似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失去了颜色。在我还没有心理建设出更多东西来防护自己时,就已经被感情推向勇敢这条路。

我最先败下阵来:“唔,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身衣服。”

“好。”陈文希看着我,和煦的脸庞挂着一丝笑意。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回宿舍快速洗了个澡,拿了几件平常喜欢穿的衣服在镜子面前比划,还是犹豫不决,完全失了平常果决的个性。

正在我发愁之际,突然听到李舒宁尖锐的叫声,惊扰了还在睡梦中的人,声音从阳台传过来,带着明显的兴奋。

林珂恼怒地从床上爬起来,生气道:“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呢!”

李舒宁在阳台上兴奋得直跺脚,大叫道:“你们快来看,楼下有个穿白衣服的男生,好帅!”

我心里咯噔一声,她说的是陈文希?

林珂走到阳台边上戳了戳李舒宁的脑袋,还带着被人扰了清梦的怒气:“小宁子你夸张了啊,人家明明背对着我们,你就能用意念看见人家的脸了?”

“刚才他一直往我们楼上看呢,不知道在等谁。”

“咦,那不是宋启洋?原来他俩认识?”林珂自言自语地说着,又往屋里探头喊了一声:“微微,快来看,你家宋启洋来找你了。”

我一听,心里莫名地生气,于是没好气道:“林珂,你净喜欢干这些扑风追影的事。”

“哟!”林珂奇怪道:“你今天怎么较真起来了?平常不是挺能开玩笑的么?”

我不欲解释,随手选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快速换上,出门前简单地交代:“今天不用等我吃饭。”

走到楼下时,果真看见宋启洋和陈文希站在那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陈文希看见我就向我走过来。

林珂在楼上大叫:“微微,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原来是正主来了!”

女生们在林珂调笑的叫声中纷纷探出脑袋,像一群蜜蜂嗡嗡个不停。我心下一沉,这林珂平常口不择言也就罢了,大庭广众之下还真够丢人的,真想立刻遁地消失。

我拉着陈文希快步走出大门,嘴边喃喃道:“讨厌,这人谁呀,我不认识她!”

宋启洋追上来取笑道:“这林珂可真会见风使舵,但凡是来找你的,无一不是正主啊!”

宋启洋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在他之前还有个文学系的男生经常在楼下等我,我总是避而不见,后来宋启洋来找我,林珂就故意说是正主来了,好让那男生死心。那男生经过那一遭之后觉得有损颜面,就再没出现过,倒是经常在他们系里说我趋炎附势。

在陈文希面前我经不起任何调侃,只好转变话题,侧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

“你呢?”我又问宋启洋。

“我知道有一家灌汤包很不错,要不我们去那儿?” 宋启洋是本地人,家住这附近,对这一带特别熟,老街小巷里隐藏的各种美食总能被他挖掘出来。

“好啊。”

“白微,你今天打算带你这位朋友去哪玩?”

“还没想好呢。”

“你这木头脑袋能想出点什么有建设性的东西来?怎么说我们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宋启洋像往常一样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揉揉脑袋,我委屈地想,我平常除了图书馆就是自习室,最远也就去了一次更望湖,哪像他每个礼拜都给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我只好妥协:“那你说去哪儿好?”

“唔,你是想来一个吃货之行还是捕捉盛夏的尾巴呢?”

“就知道你鬼点子多,快推荐推荐?”

“快叫哥,哥给你想办法!”宋启洋竟跟我耍起宝来。

“哥,您快给我说说!”我看着他讨好地笑起来。

宋启洋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轻哼道:“这会儿你就乖乖的了!”

陈文希突然拉住我的手,力气有些大,抓得我的手生疼: “微微,带我在你的学校逛逛就好,就去你平常去过的那些地方。”

我看着他,神情冷清,面部线条紧绷,活生生想要把你吞了的样子,再不敢造次,乖乖地解释道:“可我平常去的地方都很单调。”

“没关系。”

我决定带陈文希去图书馆,那是我呆得最多的地方。

吃过早餐后,宋启洋回宿舍借秦颂的图书卡,我们约定在图书馆门前汇合,我们走到时,他已经在那等了一会儿了。

周末的早晨图书馆里人并不算多,三三两两的学生悠闲地品着书,我在书架上拿了一本专业书,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认真地啃了起来。

宋启洋选了一本杂志坐在我的对面,他看着我手里的书刻意压低声音:“建设工程计量与计价?白微,你也太辜负光阴了,这美好的早晨居然用来看专业书?”

“我用功学习,你管我呢!”

“哼,就你最用功!”宋启洋孩子气地扭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文希拿了一本书坐在我旁边,细细品读了起来。我起初并未注意,仔细一看才惊喜地叫道:“白夜行?你怎么找到这本书的?”

要知道,东野圭吾的小说在图书馆里一直是非常畅销的,何况是这部巅峰之作?我刚进大学时有幸拜读过一次,他将人性丑恶的一面表达得淋漓尽致,那种震撼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仍是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嘘!碰巧被我拿到,很多人眼馋地看着我们呢!”

“等会儿我也要看!”我有些讨好的说。

“那得看我的心情。”他居然也学会现学现卖了。

“那么,陈先生,您现在心情怎么样?”

“唔,还行吧。”

我捂嘴偷笑,今天的自己好像和往常不一样,又好像,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你已经弃梁羽生了?”

“你知道?”被提起陈年旧事,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知道你心中也有一个江湖。”

我突然脸红起来,摆摆手小声道:“刀光剑影就留在昨天吧。”

他又问:“恩怨情仇呢?”

我愣了好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低下头小声回答:“都烟消云散了吧,人总归要向前走。”

他专注看着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轻声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我们在图书馆泡了一会儿,宋启洋打了声招呼说临时有点事就走了,临走前交代了等会儿会回来。  

“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我记一下你的号码。”

我从包里掏了掏,把手机递给陈文希,然后继续埋头书海。

他捣鼓了一阵,突然说:“咦,自动关机,好像没电了。”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惊讶,他的眼神躲闪,竟像个干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小孩,我若无其事地回答说:“唔,没事,放着吧。”

我的确常常有手机忘记充电自动关机的情况,想着这周末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没放在心上。

“我们走吧!”陈文希突然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什么?宋启洋他…….他……”

“走吧!”

陈文希向我伸出手,眼里的期许溢得那么满。

他并不知道当我决定将手递给他的时候心里经过了多么激烈的斗争,而现在,居然有一种私奔的错觉。但是奔跑的感觉很快乐,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就那样肆意地奔跑。那是那一刻不加掩饰,最真实的我们。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激烈的争吵,转身,背道而驰,不久后又回到原点相视而笑,竟觉得那样美好。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谁也不愿触及往事,我自私的希望时光能够静止在这个暧昧的午后,然而时光匆匆,不曾为谁停留。

陈文希坚决不同意我送他去机场,他一度强调女孩单独在外不安全,我只好把他送到学校附近的车站。

三三两两的乘客坐在长椅上耐心等待,而我们就站在灯光稍暗的地方,身体直接没入昏暗,暧昧的气息在一呼一吸间流动,谁也没有先开口。

我看见机场大巴缓缓地向车站驶来,便扯了扯陈文希的衣角:“文希,车……”

触不及防之间,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进他的怀中,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凉爽的盛夏的车站里,紧紧地拥抱。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任由他的手指没入我的发间,停在颈后。

“我第一次跨越太平洋不远千里去追一个女孩,还干起了争风吃醋的蠢事,不知道在那女孩心中会不会很扣分?”他缓缓地诉说,声音低沉,却在我耳边炸开一朵花来。

如果这算争风吃醋的话,那么如果我早就知道手机还有一半的电量,也知道他想避开宋启洋,仍然那样坚定的将手交给他,又算是什么呢?

“我……不会,不会的……”我的脑子好像停止运转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低低地笑起来:“我的女孩,但愿你永远单纯快乐,一直做你自己,永远只成为你自己。”

“我自己?”

“嗯,以前的你,现在的你,都有我喜欢的样子。”

我好像懂了,脑中却仍朦胧,离别在即,只得答应道:“我会的,终此一生,我只做我自己,原原本本的自己。”

他吻了吻我的嘴角,笑意满满地说:“等我回来!”

拥抱的最后,他走了,带着我的余温和感动。我看着没入车流的大巴车,终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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