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欧阳明日和莫听风在天露寺殿中遭到伏击，蒙面女人和上官燕于同一时刻，也遇到了麻烦。

二十、为报故人憔悴尽（三）

蒙面女人和上官燕去找小二的路上，莫听风已经推着欧阳明日到了西湖的小孤山，站在天露寺的山门之外。

“我天露寺原本在城外清净山上，主持却将本寺迁来此处，真不知道是何用意！”一个在山门口打扫的小沙弥对着另一个小沙弥道，“每日对着这湖上的莺莺燕燕，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另一个小沙弥笑道：“慧觉，可别再说这些，小心被主持听到，又再罚你。”

慧觉道：“慧生，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

慧生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对着什么，还不都是一样。”

慧觉狠狠地用笤帚扫过青砖铺成的阶梯，道：“你真跟主持一个模样，难怪他总说你有慧根！”

正说话间，寺门大开，一位袈裟加身的老和尚慢慢走出来，对着两个小沙弥道：“扫地就扫地，吵闹什么！香客就站在山门外，也不知道迎进来！”

慧觉慧生这才看到莫听风和欧阳明日，忙丢下笤帚，将两人迎进寺中，奉上香茶才又去扫地。老和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道：“两位施主，请！这是寺里去年摘的陈茶，香味还不错，若是迟些时候，便可以为两位奉上新茶了。”

欧阳明日依言品了，只觉香气甚浓，却略感浮华，经不起回味。莫听风动也不动茶杯，只道：“叨扰主持，今日我二人前来，是要取一件东西。”

老和尚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不知施主是要取什么？”莫听风笑道：“不过是一颗珠子。”

“天露寺中，除去佛经，并无这等俗物，两位请回吧。”老和尚合掌施礼，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欧阳明日右手在胸前穴道按了按，赫然将方才喝下的那口茶喷了出来，道：“主持大师在这茶里加上迷药，却将茶本身的滋味破坏殆尽了。”

老和尚面色一变，抽身就要逃走，欧阳明日的金线瞬时出手，轻巧地套他的左脚，再往后一拉，就将他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莫听风手里的玉笛，也落在了他的死穴之上。

“主持大师，我们本不想为难你，你若是一再阻挠，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莫听风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老和尚心知欺瞒不过，又被制住，只得道：“我就知道那东西会惹灾祸，可禁不住他游说，才答应替他保管。他只道，即使有人知道了东西在天露寺，也不会想到是被一个不相干的和尚藏了起来。”

“哪里是不相干了，主持不是他从小就离家的叔叔？”莫听风将老和尚从地上押起来，道，“快带我们去取血灵珠。”

老和尚领着两人到了寺中的大殿，指了指屋顶的一块凸起，道：“那就是血灵珠。”莫听风飞身上了房梁，伸手摘下那块凸起，用力一捏，便掉落了外层包裹的泥灰。只见那血灵珠红朦之气流转，竟将他的掌心映衬成了血红之色。他正落下房梁，还未站稳，忽地一橙一黄两个蒙面人影从殿外掠进，橙色人影举掌就迎了上去。而那黄色人影，手持长剑，拦住了掷出金线的欧阳明日。

这突生的变故，看得老和尚目瞪口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殿中的形势。

欧阳明日和莫听风在天露寺殿中遭到伏击，蒙面女人和上官燕于同一时刻，也遇到了麻烦。两人到了妓馆，飞身进了院子，潜到上次见熊奎的后院，却在那间厢房里没有见到人。

“想来熊奎辟了很多藏身之所，这里只是其中一处。”上官燕想到海沙帮在罗家挖出的地道，很快说道，“也许这屋内有地道。”她原本没有想到，莫听风与熊奎的单独会面，与罗管家的出现有什么关系，可在蒙面女人的提醒下，她也觉得这一串事有些过于巧合。她一边想，一边在屋内寻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关。

蒙面女人听了上官燕的话，也开始寻找，然而，她们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

“既然这是他的一处藏身所在，就不怕他不来。”蒙面女人从后院走到前院，站到院子中央，以内力送出话音，道，“屋里的人都听着，你们谁知道熊奎在哪里，就赶紧去通知他，说有人在这里等他。一刻钟内他若不来，我就将这里一把火烧个干净！”

一时间，方才还很清净的院子，因为蒙面女人这番话顿时热闹起来。有人光着膀子拉开一条门缝暗自偷窥；有人披了衣服走到廊上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蒙面女人的气势给吓了回去；而更多的人则是顾不得穿好衣服，急急忙忙逃了出去。

丽娘散着一头青丝，身披一件狐裘斗篷，从一间房中出来，媚眼如丝地站在廊上，俯视着蒙面女人，道：“我道是谁这样大口气，原来是一个不敢露脸的婆娘。”

蒙面女人冷冷道：“你不必与我耍嘴，赶紧去叫了熊奎来是正经。”丽娘掩口笑道：“我凭什么听你吩咐，你又不是我的恩客！”

“丽娘，这位是我的朋友，她想见一见熊帮主，还请你帮忙通报一声。”上官燕不等蒙面女人说话，就先开口。她怕丽娘不知轻重，惹恼了蒙面女人，会吃苦头。

丽娘瞅了一眼上官燕，道：“别以为上次爷带你来过，就来跟我套近乎。爷没有发话，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做主通知熊帮主。你们要烧了这里，就烧了吧，反正也不过是几十个苦命的姑娘和这楼一起，葬身火窟罢了。”

蒙面女人很是不耐，飞身到了廊上，一把掐住丽娘的脖子，道：“我先杀了你。”丽娘把脖子一仰，闭了眼，道：“一个女人，也学着男人的样。动不动就杀来杀去，想要杀你就杀好了。”

眼见着丽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蒙面女人一时也奈何不了她，不由得松了手，眼神也黯了下去。其实，在很多年前，她随着唐潇雁离开罗家时，罗家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而她对当年罗家的所作所为，也很是鄙视。可这些年来，罗家开始积善，成了杭州城内出名的大善之家，她却再不能对罗家的血案无动于衷。说到底，他们毕竟是血亲，而更重要的是，她想证明，曾经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并不曾改变。

丽娘瞅着蒙面女人由方才的霸道变得黯然，心里顿觉不是滋味。她这个人，不怕别人威胁，就是心软得不行，看到别人难过自己觉得伤心。“哎，你这么气势汹汹地要找熊帮主，到底要干嘛？”她试探着问了一句。当年她才到这家妓馆，被妈妈压榨，又被姐妹们排挤，多亏了他与海沙帮的一帮人在，每次来打赏都十分阔绰，日子这才算过得下去。后来他们慢慢地熟了，他又出钱帮她盘下了妓馆，让她当了老板娘。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眼看她们凶巴巴地来找茬，这才拼了一帮姑娘的性命，也不肯去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