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姬赋

余从荆襄,朔流而上,御轻舟,著薄衫,经雒城,越巴郡,盘岸硙硙,林石巑岏。登青江口岸,江源滥殇,泽雉营营,葭莩自出琼管,夕阳映印寒梅。御者在侧,随登辕沿道而走,日渐西斜,车怠马乏,余税驾而走,蹒跚于云泽,栖身于芒田,栈路盘纡茀郁,山道隆崇临流。从者取席而出,随身抚襋跽坐,取桃花醉饮,青杏畅食;目下芙蓉荀草,色鲜馣馤。少倾飘飘乎若云翻雾腾,城状模糊难辨,恍恍见一佳人于城畔。余问之知客:“城畔仙人何如?”,知客对曰:“余尝闻蓉城有黄帝之女,羽化为仙,其名琼姬,只闻其名,未见其形,阁下目睹其风采焉?”


  余再观其容,顾盼左右曰:其形袅袅,其身婷婷,灿如星辰,皎若秋月,婀娜态若风动帘影,清灵貌若碧源倒景。琼琚不及其洁,玉雕难比其澄,远而观之,如春芙蓉芳菲烂漫,近而察之,如冬寂肃倚栏待月。举止翩然,衣袂翩跹,修短适中,体态盈盈。鬓发如瀑,玄髻如漆,桃花带露,面如芙蓉,纤腰束素,颈呈云藕,蛾眉翠羽,伏犀蝉翼,口含丹朱,榴齿点香;眸清如澈,闭瞳如潮起云遮月,张目犹雨过日耀天,纤纤玉指,弹琴声脆引凤凌江,奏箫音袅迎鸾悲镜。披纤罗之缤纷兮,服雾縠之斒斓,配明珠为饰,戴翠玉为装,雪映珠帘,粉妆玉砌,脂粉难饰,铅华无加。于是踯躅于九畹滋兰兮,周旋于百亩树蕙,举止轻闲兮,不见樊然。


  愿自相见以明愿兮,恐佳人之婉拒;欲待青鸟以传信兮,俱失礼以为愆。望心诚以致达兮,前施礼以表意。叹佳人之修礼兮,摘象揥而为信。怀犹豫且臲卼兮,俱欺我而忡忡,执宁静以秉性兮,端和颜以自持。


  于是云聚叆叇,风起萧萧,琼仙有感彷徨,神光十色,阴阳不定。姗姗行步于蕙途,娉娉微游在芝田;佩兰味郁润罗袜,瑞草香弥沾文履。眉目流眄,丹唇含笑。远闻欸乃阵阵,笛声弄晚,笙歌含翠,江流溶溶。倏然行云霭霭,清淼濆薄,云君纷纷,灵神馺沓,或曰散朗,或曰畅晓。进而江原澄爽,平野清旷,从姑射神人,携龙吉仙子,持金簪击琉璃兮,天曀曀瑞雪降。琼苞丢抛,玉絮轻坠,烟云氤氲,玉尘濛濛。拂褕袘之翕呷兮,扬裙袘之恤削。举清止敏,玉鸾染肩,流眄四盼,零珠碎玉,清辞绝丽,韶华凝深,玉芽堆雪,银霞照彻。


  于是箕星屏息,羲和倚日,蓱翳降露,瑶神御云而翔,启唇而言,恨人神之殊途兮,哀相望难相亲;伤相别之天壤兮,期再逢而遥遥。难启齿以表意兮,惟嗫嚅以明思;愿寄心于佳人兮,奈何不知其归。言毕其形遁兮,怅然不知所止。


  于是盘桓悱恻,心向神往,命仆从再登途兮,余将入城而栖;。回首旧途兮不见萍迹,恍恍乎若梦寐;登高难觅故像兮,目下风物如往。峦嶂嵂崒,清川滢濙,梅落浥浥,兰展馥馥,凤哀鉴影,月笼离愁,仅期瑶池归去,别赏一番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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