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日子叫童年

        喜欢望着窗外发呆。

        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都是些琐事,其实挺不值的一提的。有时候一个人或是一句话会忽然间闪过脑海,想尽力重新去拾起它,才发现一点头绪都没有,对一个脑容量并不大且有强迫症的人来说,这是多么令人担忧的事儿。会一直想,反反复复强迫自己去忆起它,搞得自己无心再去做别的事情,坐立不安,但却一直遍寻不获。

      也只也就只剩下了回忆。

      想起来小学六年级的一些事情。那是我们六年级最后一个儿童节,过完这个儿童节之后,就意味着我们都长大了。因此,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次六一汇报表演,一定要好好的筹划。当天我们班上的几个女孩儿就一起结伴到镇上买演出服装,这是我们第一次自己买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激动,把从家里要来的钱紧紧的篡在手心,生怕弄丢了,以至于后来买好衣服,付账时拿出来的钱被手汗浸成黏糊糊的一团,服装店阿姨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笑嘻嘻的接过来,一张一张把它碾平,放进上衣口袋里。

      想起了在演出了前一个星期六我们在小敏家一次又一次的排练。小敏老家在湖南,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跟着奶奶在这边生活,好像她的妈妈是我们小镇上的人吧,我也记不大清楚了。那是工厂分配给员工的一间简陋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小的自制木质餐桌,几个小凳,一台布满灰尘的老式电视机。小敏说这台电视机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一个工人留下来的,一直没用。我们把小敏珍藏了好久的CD小心翼翼的放进影片机里,轻轻按开电视机电源,我们睁大眼睛一声不吭的盯着它。过了几秒,里面的CD开始呀吱呀吱转动,电视机里面出现了红衣少女和熟悉的旋律,我们高兴的跳了起来。

      想起来在小敏奶奶的工厂里成群结队地疯闹,在随处堆放的老高的砖瓦附近玩捉迷藏,笑声掩盖了厂里轰隆隆的机械声和工作人员逐赶我们的谩骂声。

      恍恍惚惚间想起奶奶为我梳辫子的一个又一个清晨。从开始我俩都站着她跟我梳,慢慢的我要坐在板凳上,到后来奶奶要站在门口高一节的台阶上才足够摸到我的头发。

      想起了和弟弟在上同一所小学的时候。他在教学楼下一声高过一声的姐姐,我始终呆在教室不愿意出去应他,因为我知道他又要我用自己的零花钱跟她买了那些奥特曼之类的在我看来毫无新意的玩意儿。

      想起来和小伙伴在香樟树下跳皮筋的样子,我不好动也不会跳,所以大部分都是我拉着皮筋这头,小贝拉着皮筋那头,小敏小洁和小芳可以在阴凉的樟树底下蹦蹦跳跳一整个下午,直到从远处传来奶奶唤我回家吃饭的亲切声音。

        想起来家门前的一棵柿子树,好大好大,每到萧瑟的深秋,树上熟透的柿子会一个接一个的掉在地上,摔成浆糊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蚂蚁争先恐后地在上面扎堆,柿子太多了,我们都吃不完。枝干已经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了,树枝密密麻麻地垂下来,托着柿子沉甸甸的身体,挡着了村民下河的道路。有一天我问奶奶这颗柿子树多少岁了。奶奶转动眼珠掰了掰手指,嗯……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当年谁也不会买株苗儿专门来种,大概是某个路过的人随口吐的一颗核吧。许多年以后家里盖了新房子,门前那棵高大的柿子树也被砍掉了,奶奶说是因为它挡住了照进大门的阳光,不吉利。之后的每次我站在门口眺望前方那条宽阔的四湖河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以后我再也吃不到饱满甘甜的大柿子了。

      想起了不管夏炎冬寒一如既往送我上学几年后死于非命的小灰狗,我们简单随意的唤它小灰,它就至死不渝的呆在我们身边近五年。哦,那天我好像哭了。爷爷把他的尸体埋在槐树底下,他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会如此想念他?

      还有想起了好多年前破旧漏雨的老土屋,想起了后院那口干涸的老枯井,想起了老屋顶每每冉冉升起的炊烟,想起了和弟弟在田野间捉蝴蝶累到趴在田梗放肆大笑的某个下午,想起了寒冬的清晨在上学的路上摔个脚朝天至今依然心有余悸的疼痛,想起来邻里乡亲一人一把蒲扇,坐在竹椅上谈笑风生的夏夜,想起了墙上打不死的壁虎,想起了清晨一成不变令人昏昏欲睡的广播体操,想起来每天下午学校广播里放的鲁冰花,想起来和小洁吵了架重归于好的那个深秋,想起了奶奶送去学校的雨靴、为了避免衣服弄脏与我殊死拼搏将近十年的碎花罩衣、我一直抗拒的大棉裤、常年放在门脚的木屐、五毛钱一包五颜六色水果糖、池塘的荷花,坑洼的泥鳅、田间随风儿微微摆动的水稻……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脑容量原来也可以这么大。层出不穷的碎片在脑海一遍遍被重播甚至快进。想起了上次读的一句话:“原来我在这里拉扯时光的长河,让他慢些流,而你也在沿河饮马,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我身边。”

      原来我还记得他们,真好。                        即便我知道我将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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