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曼彻斯特》:生活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你

 

I can't beat it .  是这部电影里我最喜欢的台词。但我却不喜欢他翻译过来的意思,不管是译成“我承受不来”、“我无法摆脱”或是“我无法面对过去”,相比原英文,总觉着差点儿意思,似乎无法表达出沉重的气息。当我沉浸在剧情中,听到李深吸一口气,用低沉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时,我也下意识地念了出来,然后眼泪一下就涌上来,是啊,I can't beat it .

这句话代表着一种挣扎后的无奈放弃。心上像是种下了一颗痛苦的种子,随着时间开始生根发芽,长出枝叶,它随着血液游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让人无法摆脱,无论走到哪里,做着什么,这份苦痛都如影随行的伴着你。

这不是一部适合所有人的电影,因为它实在太平淡了。那些真实的疼痛,导演都以一种现实的、成人式的方式展现出来,掺杂了太多的生活印记。看似平常和谐的生活场景,却总是出现一些不合时宜的因素。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伤痛,那它给你的感觉就像是一杯白开水,索然无味;若你尝过生活的苦楚,那它就是一杯值得细细品尝的白酒,口内回甘,让人久久不能忘记。

    海边的曼彻斯特,指的并不是英国的曼彻斯特,而是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镇。男主角李曾生活在这里,有着美丽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闲暇时跟哥哥乔和外甥帕特里克出海钓鱼,或在家里呼朋引伴喝喝啤酒,他爱着他的家人和朋友,但因为自己的一次疏忽,导致一场大火,烧毁了这一切,失去了三个女儿。在警局讲述事发经过,李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激动,但在出门那一刻突然失控,抢下警察的枪,对准自己的脑袋,丝毫没有犹豫的扣下扳机,想要结束生命,虽然被阻止了,但从那一刻,某种角度来说他就已经死了,封闭了所有的情感离开了曼彻斯特。再次回来,是因为哥哥的去世。从他一出场,整个人就被“丧气”包围着。不管是在平常的工作中跟租客起了冲突,还是上司对他的批评,他都完全没有情绪,死气沉沉。在面对哥哥尸体的时候,都没有展露出悲伤,没有流泪,只是默默的抱了抱他,然后想着帕特里克在这个时间有没有下课,他要赶在放学前将这件事告诉他。之后他要处理哥哥的遗产、葬礼,照顾外甥的生活。


这部电影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它非常的生活,它就是生活。

    李得到哥哥去世的消息,就赶忙去了医院,导演没有呈现出焦急,悲伤等在电影中常见的情绪,而是让李边开车边给上司打电话,请假,安排未来几天的工作,他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说着他哪天回来,谁先帮他带班,再由谁来接替接下来的工作,好像真的只是因为一件急需自己处理的事情离开,而不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去世了。


    到了医院,医生带着李去太平间,在电梯里,李突然问起之前负责哥哥病情的医生近况,这个对话的出现让人感到有些诧异,但诧异之后会意识到,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建筑起一道保护内心的城墙,他难以面对如此巨大的悲痛,只能试着用其他无关的事情将痛苦压缩。


    悲伤的表现方式有很多种,导演会设计各种情节让观众融入其中,但像这部电影的方式却少之又少,他会让你只想安静的做一个心疼的旁观者,仿佛你就站在他边上,不敢去触碰,甚至不敢呼吸,担心呼吸的声音都会搅到他的痛苦。让人能够明白,即使当事者面无表情,你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难过。

电影中采用了大量的留白手法,广阔的大海,飞翔的海鸥,空无一人的街道,呈现出一种宽广、自由的景象,与男主的内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觉得他已经把心像揉纸团一样揉成一团,扔在了角落,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包裹着,微耸的肩膀就是他最外侧的防护,他需要打开自己,去拥抱一切,但是他不能,他把自己锁住了。

不管内心如何挣扎,生活总会冷眼旁观,看过太多美好故事和完美结局的作品,有时会产生一种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和希望。电影告诉我们悲伤总会结束,,故事终将会有个happy ending,但是生活不会,生活没有剧本,没有人可以安排结局,一切的走向都是未知。


    影片中由于是冬天,天气太冷,无法挖掘冻土,所以只能等到第二年冬天才能下葬,在这之前,尸体只能存放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帕特里克对这件事十分不满。在某一天晚上,他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冷冻的鸡肉,突然联想到父亲,情绪一下子崩溃,这是他在电影中唯一一次的情感宣泄,见到父亲的尸体时也没有如此激动。像是在生活中突然被击中的我们,有时最难过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之后的细枝末节。

哥哥在遗嘱中要求李做帕特里克的监护人,但李对这个决定表示拒绝,可外甥还未成年,无人照顾,思虑之下,只能妥协,但由于过去的那些回忆,他无法生活在曼彻斯特镇,要求帕特里克一起去别的城市居住,但这一决定又让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外甥不能接受。李无奈的表示,如果不离开这里,那么他就只能被父亲的朋友收养,而帕特里克不想跟李分开,两个人在这个问题上,似乎走到了死胡同,无法解决。


    生活总要继续,时间会给出结果。

电影的结尾,哥哥的尸体冷冻了一个冬天,在春天下葬了;李找到了新的工作,离开了曼彻斯特,在走之前遇到了前妻,前妻早已原谅了他,但李依然没有走出伤痛;帕特里克则继续留下来上学,与李分开了,他被父亲的朋友收养了,但能在放假的时候去李的地方住。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结局,也是最贴近生活的结局。

    这是一部关于生活与痛苦的电影,充斥着无奈的抉择,不愿回到小镇;不愿父亲被冷冻;不愿面对过去;不愿与亲人分开,但所有的这些都没有被满足,不得不回到小镇,不得不等到春天才能下葬父亲,不得不面对过去的朋友和旁人的眼光,不得不与叔叔分开……

    这部影片可能不会带给人快乐,也不会触及一些美好的回忆,但它做的更棒,它在某一个黑暗的时刻,拥抱了那些正处在挣扎中的普通人,并附在耳边说了声“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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