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蒙山樵夫

        也不知从何时起，每年的春天都有有一窝小燕子在母亲的房梁下栖息。这里，真成了小燕子温暖的家了。

        每到柳絮舞春风的时节，这燕子就来了，很准时的。我想起了一句诗“紫燕剪春风”。这可人的小精灵啊，也不知它从哪里飞来的？可是，它依旧那样舞动着小巧的翼翅，在我们家院子飞来飞去。那种飞舞的姿态，在小院上空划出美丽的弧线；那种柔软的啼叫，尖尖的细细的，很清脆的鸣叫，再跟母亲亲切地打着招呼。每到燕子来时，母亲总是很兴奋，就像看到自家孩子回家一样。母亲常常看着它，很热情地招呼：“又来了！”母亲会与这小精灵絮絮唠叨半天。母亲常说，燕子是咱家的客人，是吉祥的鸟儿。因此，家里的大人孩子，谁也不惊动它。这么多年，这小燕子就在我们家自由自在平静地生活着。

         这燕子真是勤快的鸟儿。每年燕子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建造修补自己的暖巢。这燕儿的窝，虽是几年前就造好了。可是，这鸟儿每年都衔泥修补。真的是给自己的孩子有个新家的感觉。这小精灵真是神奇，完全靠自己的喙，也不知飞过多么远的地方，一点一点衔来春泥，很艰辛地建造自己的家。这暖巢之于燕子小小的身躯，那是多大的差距啊！可这小家伙，飞来飞去，乐此不疲。我想起了杜工部的诗句“自来自去堂上燕”。这飞来飞去的燕子，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飞技。其实，它在进行的一项重大的工程，造窝。为自己将要诞生的儿女造一温暖的巢。母亲常说，这燕儿好聪明，没养儿女之前，就先把窝给造下，真的是好母亲啊！

        每当紫燕落户之际，我总是常回家看看。雏燕们张着嫩嫩的小黄口，叽叽喳喳乱叫着，那声音像是呼唤自家的母亲，很快，母燕就衔食飞来了。于是，我看到很温馨的场景：母燕嘴对嘴地喂食雏燕，雏燕还不时传来争夺食物的叫声。我想起我小的时候，母亲一边一口口嚼着食物喂妹妹，一边用小勺子挖起汤粥喂到我的嘴里。像极了这幸福的一家紫燕。我把这情景说给母亲听，母亲说：你小的时候，也是娘一口口喂大的，跟这小燕子一样啊！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一次父亲给我送饭，非常意外地吃到娘用碎肉炒的青椒，我跟同学分而食之，吃起来特解馋，特过瘾。回到家，娘问：菜香吗？咋不香呀！我同学都说可解馋了。娘说：儿啊，人家啃着骨头咽到肚子里，娘却吐出来，给你洗一洗炒菜，你不嫌脏把？现在，娘老了，嚼不动了。听着娘的悲叹，看着娘的白发，我的泪水不能自抑。

        这燕妈妈对子女之爱真是令人感动啊！刚造完屋，又得孵雏，又得觅食。看来，这小小的精灵，也有母子的温情啊！只要做母亲的，都免不了辛苦。燕雏这小家伙，很爱干净，都是站在巢口把粪便拉在巢外。母亲就天天为燕雏们打扫粪便。哥哥觉得母亲辛苦，就在燕巢下面放一块挡板，想着定时把挡板拿下，免得母亲这么劳累，毕竟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谁也没想到，这燕妈妈发现自己家门口，有了异物。便在屋檐下另一地方，重造新巢。重造一新巢，对于燕子来说，那是多么繁重的劳动。可是，令人惊奇的是在老巢旁边的新巢，居然还是造成了。看到这，母亲就埋怨哥，你这一点孝心，让这燕子多么辛苦啊！

         燕雏刚出壳的时候，很轻柔的叫声，一个个燕雏趴伏在燕巢门口，张着小黄口儿，等着燕妈妈来喂食。小孩子非常喜欢看这燕雏等食的情景，不住得喊着：“小燕子饿了，要找妈妈了！”

         慢慢地，燕雏们长上了羽毛，老燕子就带着燕雏们试飞。这群母子活动范围就在我们的院子，或树枝，或是晾衣绳上，飞飞停停。真的如唐人诗句“紫燕欲飞先绕栋”。等到这群小雏们，功夫练成的时候，雏燕们就飞走了。母亲就经常出神地看着燕巢，有些失落，有些伤感。就像我们每次离开家一样。有时也有燕子飞入我家院子，母亲就絮絮地说：“长大了，还是回来看看自己的家啊！”

         我在城里的家住了16年了，就在一周前，突然就有一对燕子情侣住进了我家。这对小夫妻，还没孩子，看来可能是新婚不久。没想到，非常能干，不到几天的功夫，新巢就快筑成了。每个晚上，我看这对小夫妻站在巢边相对而眠。我觉得这么像我们人间的恩爱夫妻。我跟妻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手头就50块钱。可是，学校要交房钱，都是些亲朋好友帮衬着交上首付。我们也是省吃俭用，慢慢还账。看着这对辛苦筑巢，为自己建设爱巢的一对燕子夫妻，我就想到自己年轻时跟妻子辛苦打拼过日子的情景。看来，只要有爱，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就会有温暖的巢，就会有温暖的家。这对年轻的燕子，真的让我感动。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住在城里的楼房里，恩爱的小燕子在这里安下了家。把这个消息给母亲说，母亲很高兴。说：俺儿是善良的人，小燕子才会在你那安家。要好生待它。我每天起床后第一个就是看看小燕子，临睡前也要看看小燕子。这刚刚筑起的新巢，这对燕子夫妻何时育雏呢？

        老家的屋檐下，就在燕巢附近有一行字“1990年4月14日”，这是父亲造完这房子的手书。因刻写在水泥板上，28年了，字迹依然清晰。父亲造了一辈子屋，也没住上几天。造完这房子，半年后就撒手西归了。

        我很感谢这些可爱的精灵，它给母亲带来了春天的念想，带来了希望和期盼。有时出发，半个月不回家，母亲就不住地念叨。想一想有这么一家小燕子陪伴母亲，我的心也聊作宽慰。

        “善心还在，燕子就会年年回来！”母亲常常祈祷。

暮春时节，俺家紫燕又啄泥，想到这，想起痴情的紫燕又来陪伴我独居的娘亲，我不由对这可爱的精灵，致以深深的敬意。

（初稿于2017年6月28日，修改于2018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