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夭》
壹
她本是一只桃花妖,修炼千年,终成了众花妖之王,除了拥有化为人形后足以倾世的容颜和无边法力,更令众妖羡慕的,是她获得的可以位列仙班的资格。妖修成仙,那是多少妖梦寐以求却求不得的。
天庭一年一度的蟠桃宴前几日,她奉王母之命下凡从各地收取花露。在人间的众花间穿梭着,她很快乐。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这些对她都有种致命的吸引力,那是在妖界甚至天庭感受不到的。
那一日,在那纷繁的落花中,她遇到了驻足凝望的他,从那时起命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彼时桃花开的正艳,映红了半边天空,更映的一袭白衣的他飘然若仙。她本以为他是哪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然而他满心的伤悲过于浓烈,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她便明了他只是一个凡人。
桃花纷然落下,像是要定格这相对凝眸的瞬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满是惊艳,她似是一个受惊了的精灵,清丽而淡泊,让他心脉的跳动开始变得紊乱起来。而她,就那样身着粉衫怔在原地,忘了匿身,忘了避开,在那个人类男子的注视下红了脸颊。
仅是初遇时的那一眼,已足以将彼此互刻心间。他的谈吐不凡,温润潇然;她的宁静泊远,嫣然明媚,一切都融洽而般配的令人讶然。他执笔,她研磨,时时有她的雅然艳丽的倩影跃然纸上。
他们之间浓烈而诚挚的爱意让这片桃花亦常开不谢。
贰
那一日,他站在一棵落英缤纷的树下远望着树林深处,目光中满是惆怅和幽暗。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刚被信鸽带来的纸条,一念间周身杀气凛然。那是二哥托人带来的信条:父皇病重,南相有意篡权。情势万分急迫,朝臣均上书请太子出面主持大局。二哥无奈,只好来信要他速回。
她亦愁眉不展。天界一日,人间一月,下凡已快四月,蟠桃宴将近,她需将花露速送回天庭,然而一旦返回就很难与他再次相聚。她已是他的妻,又怎么愿意放弃两个人的长相厮守。
他还是随着来寻他的人回去了。皇旗飘扬,队伍浩荡。临行前他深情承诺待事成之后必带着凤冠霞帔前来迎娶她做名正言顺的妻。
她送他离开,然后将这片常开不谢的桃林隐在了结界之内,就这样开始了等待。桃花依旧鲜艳如昔,却因她心境的不同而弥漫着满满的思念之息。
这天,胡子花白的土地公出现在了结界内,他面色沉重地转告她王母的口谕:蟠桃宴之期将近,速带花露回庭。土地公看着她因思念和担忧而略显憔悴的脸庞,深叹了口气,语里满是惋惜和关怀,“离若啊,蟠桃宴后,你就可以成仙了啊,你平时乖巧而懂事,可这次—你这是—唉—”
她的心忽然一颤,却不是因为土地的话。
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带着哀怨、不舍和坚决,十分留恋一般的随风飞旋。犹如她一如既往如初见般的恋着他的心,无悔,执着,直至消失无迹。
她不知道土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临走前似乎说了些什么,却有些模糊不清。正要细想,却发觉从心口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那股尖锐的痛楚让她狼狈地跌倒在地,却无暇顾及自己。
他,是他出事了吗?她本无泪无情,此刻却心痛如刀绞,慌乱得无以复加,眼眶中涌出大颗的泪珠,晶莹透明,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叁
长安城里仍是一片繁华之象,皇宫里的那场腥风血雨来的仓促,已于几天前落下帷幕。先皇崩殂,南相百般部署,却仍是计谋用尽,略输一筹,终自了此生。与外贼勾结的大皇子被发配边疆。一切都已安静下来,如今只差太子即位,便可步入正途。
天色阴沉,心情没来由地有些沉重,站在一棵桃树前,他满心思念,是时候回去了,分别已两月有余,真是想念得紧啊。这里的冬日一片萧瑟,不知那片桃林是否依旧如记忆里的那般鲜艳。
“见过太子殿下。”一身蓝色锦服的男子面容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