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报复
秦羽用手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袋，然后又换了个侧身的姿势打算继续睡去。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秦子羽眼都没睁就接通了电话。
“还在睡觉呢！我们昨天晚上说好的你忘了吗？”
是许言丹的声音。
“能不能不去了呀！我的头……好痛！”秦子羽说着又用力拍了拍自己那疼痛的脑袋。
“不行！快点起来！”
秦子羽走出宿舍楼，眯着眼看了看耀眼的阳光，不禁收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自言自语的说了声，“这么好的天气，就不要再疼痛了！”
新鲜的早晨是用来呼吸的，用鼻孔和眼睛。也是用来治愈的，治愈昨夜睡前受过的伤和噩梦留下的痛，假如我们还能够用心呼吸的话。
走到厂区大门口的时候，秦子羽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再疼痛了。即使他看到了昨晚给予自己疼痛的那个人——古依一。
秦子羽看到古依一正背对着他站在公交站台处，于是他早早的准备好笑容走了过去。那笑容并不是勉强的，因为他觉得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疼痛的了。
“早啊！”秦子羽说着轻轻的拍了拍古依一的肩膀。
“哦……”古依一回过头惊讶的看着秦子羽，“早……”
“要去哪呢？”
“我要……去……”古依一支支吾吾的说，她并没有像秦子羽一样准备好一切，于是那回答是仓促的，笑容也是。
“我要去找许言丹，她说要我和她一起去做一天的临时工。”秦子羽说。
“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何必……”古依一止住了想要说的话，因为她觉得自己已没有资格去关心秦子羽了。
“没事的，又不会很累。听许言丹说是挺好玩的一份工作呢！”秦子羽说话的声音很响亮，他觉得自己在古依一面前说话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有底气过。
“那……”
“那我先走了，我的公交车来了。”秦子羽说着向刚刚停下的一辆公交车走去。
秦子羽坐在车上朝窗外的古依一笑着摆了摆手。当他看到古依一只是在勉强的笑容和勉强的挥手时，他的内心泛起了一阵莫名的快感。
车离开了，古依一的身影在秦子羽的视线里愈来愈远，直至消失。而秦子羽脸上的笑容也随之越来越淡，最终变成失落。而这时他也终于知道了那快感的名字——报复。
秦子羽走下公交车就看到了在那儿等他的许言丹，他挥了挥手，“再也不要喝酒了，害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嗯……”许言丹沉思了片刻，“不如再也不要难过了。”
“再也不要难过了？”秦子羽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是在否定许言丹那份乐观的态度，而是在否定她那种美好的妄想。
“我也不信啦！就当是许的愿望吧，不实现至少也不会那么快失望。”许言丹微笑着说。
“看你心情挺好的，为什么？”秦子羽看着许言丹那与阳光相称的表情问道。
“嗯……我想是因为……因为我不想在白天的时候看到的仍是夜晚吧。”许言丹看着前方宽阔繁华的道路说道。
“是么？”
“那你呢？我觉得你的心情也不错哦！为什么？”许言丹转过身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看着秦子羽问道。
“我觉得……我只是不想在每次夜晚的时候梦见的仍是黑暗。”
“是么？喜欢做梦的孩子。”许言丹刚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应该挺喜欢卡通人物的吧？”
“当然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你干嘛这么问呢？”
“没什么！但愿你真的喜欢！”
“这是什么？”秦子羽看着面前的多啦A梦装奇怪的问道。
“你喜欢的卡通人物啊！怎么了？”许言丹装作同样奇怪的表情反问道。
“那……我们今天到底是……做什么工作呢？”
“扮演卡通人物发传单。”
秦羽指了指头顶大大的太阳，“可是你不觉得……”
“可是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许言丹说着把那个多啦A梦装拿起来推到了秦子羽的怀里。
“那你呢？”
“我？多啦美！”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许言丹怕了拍秦子羽的肩膀，“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秦子羽说着露出了兴奋的笑脸，但下一秒又马上转为无比失落的模样，“除了差点热死之外。”
“是么！”许言丹说着举起手机将自己的头靠近秦子羽。
“干嘛呢？”
“带着面具被别人照了一天的照，现在我们何不来个不带面具的合影。”许言丹说着按下了拍照键。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戴面具呢？”
“嗯……”许言丹惊奇的看了看秦子羽那面无表情的脸，“没关系！也许我此刻也带着面具呢！”许言丹说完又举起手机来了一张。
窗外的路灯点亮了，但此刻躺在座位上的秦子羽却丝毫没有察觉。
也许他真的累了，许言丹看着睡着的秦子羽暗暗的想。
“到站了，小羽！”
秦子羽睁开眼睛看了看车窗外的科技大学懒懒的说，“你到了，我还没呢！”
“刚才方姐发信息说她做了好吃的，那么你要不要去吃点儿呢？”
秦子羽揉了揉朦胧的眼睛，“不会是在骗我去给你做事的吧！今天已经够累的了。”
“随你吧！反正方姐也不喜欢你！”
“那我还去定了呢！”秦子羽说。
“为什么？”
“去向你证明芳姐……她……不讨厌我！”秦子羽有些心虚的说。
“芳姐，我回来了。”许言丹对正在饭桌前忙碌的方姐说。
“芳姐！我……”秦子羽有些胆怯的对芳姐挥了挥手，许言丹的话在他心里留着阴影，他不知道方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
芳姐看着秦子羽亲切的笑了笑，“哦！你们一起呢！”
“芳姐哪有不喜欢我！”秦子羽靠近许言丹的耳朵小声的说。
“好吧！我输了！”许言丹说着对秦子羽诡异的笑了笑。
“好了，饭也吃完了，该做事了。”
“什么？你……骗我！”秦子羽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许言丹说。
“谁让你这么好骗呢！不过也不是很累的事情了。就是把房间里所有的窗子关起来就好了，也没多少，两侧二十几个窗子，不过挺重的，都是大窗。”许言丹一副轻松的样子说。
秦子羽看了看房间两侧那些巨大的窗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今天晚上要下雨！我的这些宝贝行李可不能被打湿了。”许言丹看着房间货架上的行李说道。
“你早就计划好了！原来输得是我。”
“知道就好，那我们开始吧！你看外面就要下雨了。”
“幸好有你帮忙，总算在下雨之前搞定了。”许言丹关好最后一扇窗说道。
“你总是这么聪明吗？什么都计划好了。”秦子羽好奇的看着许言丹说。
“是啊！什么都计划好了，我还计划着你可以趁现在雨还下的不大，可以回宿舍去了。”
秦子羽说着看了看窗外已经下起的雨，“哦！”
“你真的以为我有那么聪明吗？”许言丹生气的看着秦子羽说。
“那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刚刚还是晴天，怎么说下雨就下了呢？这儿的鬼天气谁说的准呢！我只是想简单的想你来这儿吃饭罢了。没想到最后你……却觉得……输了。”
“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秦子羽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我知道你不是了！吓你的啦！不过以后可别把我想的那么……聪明了。”许言丹笑着说。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真的要走了，要不然真的回不去宿舍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的房间……”
“那怎么行！”
“听我说完啦！我可以和芳姐住一个房间。”
“哦！我还以为……”秦子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还以为我那么聪明吗？美得你！”许言丹说着用手轻轻拍了一下秦子羽的脑袋。
秦子羽四处观察着许言丹的房间。那房间没有眼花缭乱的装饰，甚至都找不到一幅画。和他想象里的女孩儿的房间差远了。最后秦子羽只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装在小相框里的照片。
照片里有一群笑容灿烂的孩子，他们的手里都抱着一模一样的书包，看上去都像是新的。也许他们的笑就是为了那个新书包吧，秦子羽想。照片里还有许言丹，她就站在那群孩子的身后，而在许言丹的旁边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那一定就是许言丹的爸爸。秦子羽边想边伸手去触摸照片里人们身后那简陋的学校以及巍峨的大山。就在这时秦子羽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吧！”
“还没睡呢！我看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许言丹站在门口看着秦子羽说。
“第一次进女孩儿的房间，有些激动，睡不着。”秦子羽说着笑了笑，然后他指着那张照片问，“你旁边的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吗？”
“是啊！”
“有那些可爱的孩子和漂亮的大山，我想我也会喜欢。”秦子羽再次指了指那张照片，“那些书包是……”
“是我买给他们的，用我自己赚的钱！”许言丹略显骄傲的说。
“你爸爸一定也感到骄傲！只是……怎么没有你和妈妈的照片？”
“我觉得……不早了，你还是早点睡吧！晚安！”许言丹说着退出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还真是说变就变得鬼天气！秦子羽睁开眼看着窗外的阳光暗暗的想。
大雨洗涤过的早晨显得格外干净可爱，而这样的早晨同样洗涤着每个观望者的心情。
秦子羽起身打开了房门，只是他发现对面芳姐的房门的仍是关着的。“两个大懒虫。”秦子羽微笑着摇了摇头。
白纸！秦子羽回过头忽然发现了地面上的一张白纸，于是他满怀惊喜的捡了起来。喜欢画画的他对于白纸总是那么敏感，就如每一个有烟瘾的人对于香烟的情感一样。
而只有香烟是不够的，还要有火柴才行。秦子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希望能够找到他的“火柴”。
“谢谢！”秦子羽从抽屉里找到铅笔后兴奋的自言自语着。
秦子羽出神的看着桌面上的白纸。他在等，等自己的心被眼前的白纸染的同样空白，好让想要刻画的“她”更清晰更安静的出现。
等我。秦子羽在心里悄悄对白纸说，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的样子就这样出现了，直接而清晰的显现在他的脑海里。无需更多的填充和修饰，仿佛“她”已是故人，所以在看见与记得之间已不必犹豫。一如美好的灵感。
秦子羽每次把这种过程称之为灵感的时候，他总觉得是自己发现了“他们”，而不是创造了“他们”，因为“他们”美好的一如自我发生和成长出来的生命，而他也只是幸运的发现者罢了。
秦子羽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携着“她”的样子渐渐落在那张白纸上。
“我们开始吧？”秦子羽小声说。之后他像是听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似笑了。
而一直专心画的秦子羽并不知道，此刻正有人像他看着那张白纸一样在看着他。
我看到过美丽的画，却没见过画画时候的人。原来同样美丽，同样梦幻，同样让人充满想象。站在门口的许言丹看着正在画画的秦子羽暗暗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