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王學藝
“这样吧，可以考虑每半个月报一次。”办公桌后的吴书记眼看精心想象的藩篱被老姜拆了个七零八落，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的光，但又马上恢复了那种捉摸不透的表情。
老姜觉得这个吴书记明显有点空手套白狼，就把球踢给了回去：“你考虑一下，要是没啥就给我说。”
老姜经朋友介绍说吴书记有个项目，急需一位能替他抛头露面的人。恰好自己这段时间闲赋，人家有权利资源优势，不去私下快速安全寻租交易，说明这事儿挣钱轻松容易十拿九稳。
但有一点老姜不太明白，这等好事儿他为什么没找自己的亲戚朋友做，找个熟人介绍的外人是基于哪方面考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上午十点半老姜试着拨通了吴书记的电话，想先探探口气。三言两语说明来历，那头的吴书记让他现在就过去见个面，明天就行动去做这个事儿。
老姜看时间去他那儿也差不多中午了，初次去人家书记办公室，到饭点人家请你吃饭小了架子，不请你情理有失。自己请他又有巴结的嫌疑，人家若不去双方会怪尴尬。就推脱说中午还有点事儿，要不下午或者明天？
“那就下午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吧，你来×大我的办公室。”看来吴书记做事也挺雷厉风行枪刀马快。
哦！原来这个吴书记是大学的书记！
老姜还真没问过朋友吴书记的出处，一直以为是某个行政单位官员。他知道这所大学在当地是拔尖学府。在这能做书记肯定是唱戏的拿掸子——不是凡人。
老姜历来是个时间观念比较强的人，下午两点半之前就到这个大学校园了，先溜达了一圈在三十五分给吴书记打电话，对方让过去离他刚好不远的办公楼上。
到他办公室寒暄落座。吴书记个子中等，椭圆脸型皮肤稍显黝黑，偏分头发梳理的泾渭分明。淡蓝色的衬衣扎在藏青裤子里，方正有点儿磨损的皮带扣略给人传统的感觉，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给老姜倒完水的吴书记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沙发上：“这是一个高清脸谱识别摄像监控设备项目，在终端写入犯罪嫌疑人的人像信息，探头发现会自动识别报警，对公安系统抓捕罪犯具有很大的帮助。这是原国家科研机构的三个博士搞的，现在跳出来自己单独做。目前在监控设备领域技术是领先的。我个人有科研资金投入。现在关键是推广出去，以前我在县市挂过职，已经给一些政府领导打过招呼，你去出面照头，做成一个地方给你分十万。”吴书记端起杯子喝口水眼光扫着老姜。
然后，他又拿手机让老姜看省领导视察这个项目的照片，还说公安系统已经在有关会议上要求各级安装这样的设备了。
老姜听完吴书记的介绍觉得这是个好事，这种事咋会下大雨站外边——淋到自己头上呢？
他揉揉自己瞪得干涩的双眼。
“现在已经有一个县安装投入使用，效果非常显著。另一个县要开招标会议，咱俩说好你明天就出发，关系我已经都打过招呼了。”
“行呀！”老姜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吴书记说：“咱们算是合作，做成了有你的分成，差旅费你自己承担。”
“哦......”老姜的表情有些诧异，还有点没迷瞪过来的样子。
他给老姜讲官场道上怎么打交道，及送礼的潜规则，还讲下面小鬼怎么难缠，遇到哪些具体管事儿的要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对于那些狮子大开口者如何应对。言说前段有个年轻人没经验，驾驭不了这些官场局面云云。
跑过很多年业务，当过很久办公室主任的老姜，虽阅历与官场的人打交道比吴书记少，但人情世故磨砺的还是相当练达。
以前的老姜是个实在人，别人的要求与条件总是尽己之力满足，一般不会说不。如今他悟明白了，江湖险恶，人心不再向善，这个社会为一己私利不顾他人感受的大有人在。
从吴书记的话里他品出了不对味儿。这个事儿若也如果合作，对方就会拿出相对平等的方案，如果是打工就该说待遇，如果是帮忙需求方更应敞亮才对。特殊关系不是老姜能够把控得了的，至于说结账后的分成目前对于老姜都属未知。若存在什么不利因素吴书记是万无一失，自己就傻不拉叽拿着真金白银给他垫背了。
吴书记万全！但吴书记有一点说漏了嘴，没一定社会经验和智慧人的这事玩不转，以前几个人胜任不了被辞掉了，也许你这个玩法人家是玩不下去才离开吧。
“这样吴书记，我得可以预支差旅费，出差完回来冲抵报销。”老姜打了个迂回。他不能重蹈别人的覆辙，把自己弄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点儿差旅费对谁都不是什么问题吧？”吴书记把老姜的问题轻描淡写推了回来，还显得老姜不大气。
呵呵，你书记哥们儿仗义呀！
老姜想不将一军是不行了：“是不算啥，时间长了说不准也会有不便的时候。”
“这样吧，一个月报一次。”吴书记显得敞亮的样子下决定。
他起身拿下旁边衣帽架上的西服上衣穿在身上，下午晚些时候气温有点低了，他应该是觉着天有点凉意。
吴书记开始聊自己在县里挂职时的种种往事，可能是想用他的经历与职位高度来冲淡老姜对费用条件的异议，潜化老姜的默许。
老姜附和着吴书记的言谈，脑子并未停下来。假如一个月至少三分之二时间出差，差旅住宿，再加上办事请客吃饭，一天三五百开销很正常，每月下来就是个万儿八千，假如中间两人合作有个闪失的话，自己就为吴书记这个人民服务了。
这弄法让老姜有点看低对方，他不想就此再耽搁下去，想尽快结束衍生的闲谈，在人家办公室耗时间太长也显得不够礼貌。
老姜趁吴书讲完一件事情停顿的间隙说：“费用提前预支，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报一次，完工结账在自己总收入里冲抵。”
不等吴书记回神，老姜就起身告辞：“我等你的通知吧。”
他想给对方一个缓释的余地，双方不再面对面就这个不是问题的事儿出现持续纠缠的尴尬。
老姜想好了，假如一个地方完工结账需要几个月，冲去差旅费自己最后也就是落得个每月万儿八千的收入，等于打工拿了个高工资，这还是有风险概率的。做生意都有风险可以理解，如果做一段不是那回事儿，白干不说金钱上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如果对方不答应也就拉倒，这家伙有点墙上的草——一边倒。当老师出身的吴书记糊弄老姜还是嫩了点，手腕及功力都略显浅白。
“好吧，好吧。”两人握着手。
吴书记要送他出门，老姜在门口按住吴书记的肩膀没让他再出来。
叮铃铃......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他电话就响了：“喂......，说好明天就得出差！”吴书记在电话里交谈着。
老姜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下了楼。
第二天傍晚，老姜把这事早忘到九霄云外了，朋友打来电话说吴书记同意这么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