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果冻八岁了,上二年级,他是班里的小红人,老师眼中的乖孩子。一想到他呀,你定会记起那肉肉的额前贴上的一朵朵大红花,那是老师奖得,标配着他一脸的幸福。大家都知道果冻是在学校里风光无限的好学生,但却没人明白小小的果冻也有着自己不能说的秘密。
“果冻呀,3:00记得去学美术”妈妈在三楼的房间里,用狮子般的大嗓门提醒儿子别忘了1小时后的兴趣班。果冻撇了撇嘴,用力鼓起了一个金鱼泡,“噗”的一声嘴巴发出了像放屁一样的声音,喷了他一脸的口水沫子。他抬手,用力抹了抹自己的肉脸,又顺手弹飞了手边的铅笔,摊在书桌前,嘟起了小嘴。
他不喜欢画画,不喜欢在那个小黑屋摆弄脏兮兮的颜料,不喜欢老师那长着灰毛毛的大黑脸,更不喜欢照着图片歪歪扭扭的画出一笔一画。
今天是儿童节,可是果冻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出门打气球、放风筝,他还是要按例完成爸爸妈妈的安排,奔波在学校、补习班、家三点一线之间。他几乎每天都能得到老师的大红花,爸爸妈妈的小玩具,还有来自许许多多叔叔阿姨的大拇指,可也不知道是哪儿不对劲,总之,果冻活得不开心。他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下课时奔跑打闹,周末时郊游出行,因为妈妈说过不能和坏孩子一起玩。他是榜样,要优秀得与众不同些。想到这儿果冻立马又耸起了身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大眼珠子,抿嘴笑了。但没过一会儿,他的眼皮又开始慢慢地往下挂,拿心里话说他真的厌倦了补习班,作业,考试,甚至是如出一辙的赞美。每天像个货物一般被爸爸阴暗的小车运来运去,他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世界一闪而过。而他的世界,枯燥的就像由一个接一个的房间组成,这儿补习那儿上课,没有晴天雨天之别,也没有快乐,伤心可言。
二
反正今儿个是再也没有心思学习了,果冻反坐在椅子上,胸靠着椅背,像一个调皮的少年,踮着脚,把椅子荡得一晃一晃的。他啵了啵小嘴,想着:只想多玩一会儿,哪怕是1小时也好呀。他甩了甩小脚丫子,踉踉跄跄地摆脱了椅子。一步,两步,蹑手蹑脚地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鬼知道他要干嘛,他直直地站在大钟前,探头探脑的观望了许久,确定四下无人,终于伸出了自己浑球似的双手,凭着记忆中爸爸修钟时的印象,找到了控制开关,小手拨弄着转轮,一圈又一圈....转呀转.....直到时钟的显示整整提前了一小时,他才满足得抽走了小手,用发着光的眼瞳亲了亲表盘,偷乐着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没待心绪平复,他又迫不及待得安上轻巧的老鼠脚,踏上新的“征程”。
一楼的搞定,二楼的搞定...
最后一个钟,放在在妈妈的床柜边,而这个时候妈妈正卧房里休息。果冻趴在四楼的地板上努力捕捉着楼下一点点的动静,是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他知道妈妈要去上厕所了。一刻也不能浪费,他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带着轻巧的小碎步,像宠物狗似的爬上了楼。
小手慌忙的转动着轮子,眼睛却直直的抠着房门,紧张和慌乱使他水灵的脸蛋上晕染着一片异样的绯红。快了快了,他回头看了看表盘,时钟正向着他目标方向前进,一点一点.....。正当时钟停在他所需要的刻度上时。门—————突然开了。
果冻一哆嗦,打了个寒颤,楞楞地站了许久,发现没人进来,他便舔了舔的干裂的嘴唇,试探性地迈开了步子。轻轻的掰开门缝,他抬眼一看——是妈妈。一阵凉意爬上后背,他鼓足一口气撒腿飞到了楼下。
第一次做这样违背父母的事情,果冻有些发软,他胀着一脑子的热气,踱步到客厅观赏他的刚刚的“杰作”。“咦?时针怎么不走了,该不会是坏了”,果冻嘀咕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无助的喘着粗气。又过了许久,或是感到了些许异样,他慢慢收束了急促的呼吸,缓缓感触着空气中非比寻常的寂静。突然,他像灵光闪现一般,极忙拉长了脖子,匆匆的爬到了大门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
三
“他们...都不动了”
隔壁奶奶在水龙头边保持着弯腰淘米的姿势,身上被风吹起的米色围巾像张厚重的大面皮,被铺洒在空气这个大锅里;对面骑三轮的叔叔一支脚踩在骑板上,一支脚要冲上天一般悬在空中,像极了捣蛋的怪力少年....叶子也收束了舞姿,严肃的站的笔挺,水也不再哗哗叫唤,凝成了管状的钻石。没有一点点声响,只有果冻红红心房规律的跳动声,小小身躯微微的摩擦声。
穿好了鞋,传出一串清亮密集的哒哒声,果冻第一次独自出门了。是兴奋控制着全身,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这个令他好奇无比的世界。
一小步一小步的漫步在街上,一双透亮的眸子贪婪的汲取着街上的一切一切。果冻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着家门前的这条街,有三家饭店,一个影院,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店。他越发得感到自由乃至溢发出飘飘然之感,步子也跟着轻快,甚至恣意的哼着小曲,灵动的穿梭在僵硬而高大的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