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境成丹万骨枯(第一百章:心愿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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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谦烈跳上高台,低身将云七酒扶了起来。

“没事吧?”

云七酒挣开他的手,道:“我输了。”

龙风见斛律谦烈阻拦,伸刀一指,凝声道:“让开。”

而此时台下的李真人也展袍跃了上来,一身花白发须飘飘如仙,绕着股凌然正气目光烟迥然,他几步踏上前来,道:“偷盗武林盟主之宝,确是重罪,但这姑娘年岁尚小,若是因此失了性命未免有些可惜,依我看,不如先饶了她的性命,待决出武林盟主之位,再行处置。”
龙风微怒,瞪向两人,道:“两位是拿我龙风当猴耍吗?还是觉得我武林山庄的规矩不值一提?她偷盗山庄至宝,本就是死罪,这不是我龙风定下的规矩,而是武林山庄自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即使你们当了盟主,这规矩却是不能变的!”

他坚持杀人定罪,云七酒倒没觉得太委屈,本来这场比试就是她要求的,打得过自然最好,打不过最起码谦诚兄弟得救了,只是……。

她四周环视了一圈,顾修严,你怎么还没来?

斛律谦烈见龙风坚持要杀她,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道:“想杀她,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斛律门主是打算与我武林山庄作对吗?”

“龙盟主如果明天再说这句话,在下也许还能惧上三分,现在这武林山庄不知还能在你手里存放多久,你这句话说的太早了,况且,我醉龙门也不是纸老虎!”
这话中已存了几分威胁,龙风怒极,手中的金刀微厉,却没敢再上前一步,醉龙门在三国之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条条密密遍布九州之内,论势力不知要比武林山庄高出多少倍,哪怕他是武林盟主,却也不敢轻易与醉龙门硬碰硬,更何况,他这盟主不知还能当多久?

就在几人对峙不下之际,一抹月黄色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

“云七酒?”

“顾修严。”

云七酒眸间微喜,顾修严见她受伤,二话没说,冲上前便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我撑得住,小伤而已。”
顾修严伸指擦了擦她唇角的血迹,凌眉向龙风扫了过去,那目光竟如冬日寒霜,艳丽的眸色中寒气迫人,云七酒扯了扯他胸前的衣服,道:“和他没关系,我们公平决斗而已。”
顾修严冷哼一声,回过头拦腰将她抱起,道:“各位,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比,武林盟主也好,鬼雕血也罢,你们慢慢争,她的命,是我的!”

他言语间夹着淡淡的威凌之意,话落后也再多说,跃身便从那石台上跳了出去,龙风欲追,斛律谦烈却上前一步挡去了他的路。

“让你的手都退下,不许阻拦。”

龙风怒极,斛律谦烈见他不动,道:“不然,我不介意把醉龙门人的都调到楚国血洗龙家堡。”

龙家堡乃龙风的本家,他父母兄妹一干徒弟皆居于堡中,醉龙门在三国之中皆有据点,楚国虽不多,但要说血洗龙家堡,他倒也真有那个实力。

片刻后,一枚烟花冲天而起,山庄四周聚集而来的护卫高手便四散去了。

顾修严抱着云七酒一路风驰电掣,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山庄。

客栈中。

云七酒从床上起身低头趴在床沿边,“哇”的又吐口鲜血出来,顾修严从门外进来,见她口中血溢如注,面色间顿时阴了下去,将手里的饭菜扔到地上,上前扶起云七酒拉过她的脉一诊。

心脉大损,命不久矣。

顾修严不敢相信,但他诊了又诊,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不会死的,云七酒你不是说你是小伤吗?”
云七酒靠在他的怀里,平静而淡然的道:“我若是告诉你我命不久矣,你怎么会那么听话的离开?”
斛律谦烈正面与龙风对敌已经将场面失控,若是顾修严再生事端,龙风被逼急了,恐怕他们谁也逃不出武林山庄。

“我去杀了他。”
“不要。与他无关。”
云七酒拉住顾修严的手,道:“我们回鸡凰山吧,我想红月了。”
门外,金翠茉带着云七茶进来了,见云七酒面色苍白似纸,再看床头的那一大滩血,云七茶立时冲了出来。

“二妹,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儿小伤,养养就好了,大姐你从庄子里出来可还算顺利?”

金翠茉听她这么问,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上,嘟着嘴道:“一点儿也不顺利,遇到个红衣大姐,硬是挡着路不让走,亏得小姐姐你大姐下手狠,拿迷昏针直接把十几个黑衣人都射倒了。”

她说着,竖了个大拇指给云七茶。

“什么小伤?吐了这么我血,怎么还是小伤?”
云七茶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云七酒按着顾修严的手臂坐起身来,拉了云七茶坐到床边,道:“别怕,我真的只是小伤,只是我没能拿到鬼雕血,小弟的伤……。”
她说到这儿,顾修严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巴掌大的白色玉石送到她眼前,那玉石通体白透,温润轻灵,玉石的中间似乎嵌了块如核桃大小的红色液体,殷殷似血,她眉中一滞,接了那玉石抬头看了看顾修严:“这是什么?”
“鬼雕血。”


“鬼雕血?”
“我在龙风的密室的隔层中找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太好了!”
云七酒将那块玉石看了又看,苍白的面色中多了几分神采,眉眼间是控制不住的喜悦与开心:“大姐,小弟就有救了。”

没想到顾修严真的找到了鬼雕血,这样一来,四物齐全,云七水的伤能治好了。

“顾修严,谢谢你。”
她抬头,真挚无比的感谢,如果没有他,魔藕和鬼雕血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全部聚齐。

晚上。

顾修严抱了云七酒上马车,他本还打算在楚国再留些日子,处理一下这里的事务,但云七酒伤势极重,必须尽快赶回鸡凰山请红月诊治,不然,怕是熬不了多久。

写了份清单交给金翠茉,上面关于楚国这里的一应事务皆有交代,该杀的人他写清楚了,该赶走的人他也有标注,楚国的朝官大臣中也有他的人,他已交代过让他们开始与斛律谦烈接触起来,至于武林盟主,明天应该才会正式放出消息出来,如果斛律谦烈正选,那是最好,进楚之路便会更顺遂一些。

出楚的路上刚好又遇到了竹伤僧者,他送了些丹丸灵药给云七酒,又在她面前念了一通经文颂词,说是为她祈福,顾修严觉得他这么做太不吉利,经还未念完便将他赶得远远的去了, 云七酒想让他别太过份了,但她有心无力,越来越虚弱,连大声说话也困难了起来。

不过,竹伤僧者的那些补元丹益血散之类的东西确实也有些用处,云七酒吃过后感觉头脑间清醒多了。

从楚国到鸡凰山来时不过半个月的路程,回程却走了二十多天,顾修严早已飞鸽传书将事情与红月说过了,所以几人刚进鸡凰山附近的山林时,便看到红月与孟赫陆言还有林夭华一行人已经站在山脚下了。

一入鸡凰山,顾修严便运着轻功将云七酒抱到了山上的竹屋之中,红月在山下已诊过脉,与顾修严之前所诊之状相同,只是更严重了几分。心脉受损,气血亏淤,之前胸前那处刀伤刚愈合的肌理与血脉皆又破裂重伤,元气大损,药石无救。

取药配参,红月坐在床边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云七酒朦胧间听到细细的抽泣声,睁眼看到红月趴在床头抽泣,想伸手安抚她却发现自己根根本抬不起手来,只好轻声喊了句:“红……月。”
红月听到她的声音,立时转头将脸上的眼泪擦去,可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不擦不干净,云七酒看她不肯回头,无奈惨然的一笑,道:“红月,别哭,我没什么好遗憾的,你该替我高兴,九境丹的材料聚齐了,小弟有救了,大姐也回来了,我的心愿终于都实现了。”
红月吸了吸鼻涕,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顾修严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你为什么伤的这么重?”
云七酒望着头顶的帘幕叹了口气,眼神已渐渐迷离,静静的道:“是我自己与人交手功力不济受的伤,我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不会赢,但我没办法看着谦诚兄弟为我而死,哪怕他们的生命也将不久矣,但我再也不能接受有人因我丧命了。龙风不可能放我们三个人安然离开,我与他一战既能让他放了谦诚兄弟,也能拖住他不去注意顾修严和大姐的行踪,而且,我担心万一顾修严没能在密室中的找到鬼雕血……,不过,现在都好了,九境丹有了之后,小弟就能得救了,大姐也回来了,真好……,只是,可惜,不能替无辜死去的人……报仇了,不过,我很努力了,爹娘还有大家,应该不会怪我……,还有,顾修严……对不起。”

她话落到最后,微有黯然,但语气中的满足与幸福却是无法抑制的,这种满足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所有放不上的东西,填补了她两三年来的压抑与仇恨,灵魂一旦没有了负担,便会从这个身体上飘出去。

有的时候,心愿已了代表的是死亡和放下,当所有的希望得到了满足,那和绝望的作用是相同的。

她念念着说到了最后,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弱了下去,红月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脉搏,眼泪已如决堤,那脉搏虽慢虽柔,可只要有便是希望,便就在她这么想的一瞬间。

什么也没有了,那只细细的腕软软的倒了下去。

“云七酒!!”
凄厉悲怮的声音响彻整片山谷。

门外的顾修严听到这声音,眼前阵阵发黑,竟连进门的勇气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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