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光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近日读了作家余华的《活着》,诚如书名,文革时期,活着是生存的唯一目标。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余华,1960年4月3日生于浙江杭州,当代作家。1977年中学毕业后,进入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深造。曾做过牙医。1983年开始创作,1984年开始发表小说,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和苏童、格非、孙甘露等的创作形成了一股文学潮流,评论界称之为“先锋文学”。长篇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的“九十年代最具有影响的十部作品”。

      《活着》是作者以主人公福贵自述的方式描述了福贵悲苦和凄凉的一生,除了贫穷,接二连三的亲人亡故筑就了福贵的生命长河。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没有一句抱怨的话。

      作者分别从几个方面阐述了主人公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乐观的态度。

                  上梁不正下梁歪

      福贵祖上是地主,有钱,用福贵自己的话说,那时候我们家境还没有败落,我们徐家有一百多亩地,从这里一直到那边工厂的烟囱,都是我家的。我爹和我,是远近闻名的阔老爷和阔少爷,我们走路时鞋子的声响,都像是铜钱碰来撞去的。我女人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女儿,她也是有钱人家出身的。有钱人嫁给有钱人,就是把钱堆起来,钱在钱上面哗哗地流。

      怎奈他跟他爹都是败家子。他爹年轻时候赌输了一百亩地。他现在比他爹有过之无不及。他逛窑子,赌钱,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他觉得他们家就一根独苗,必须得宠着惯着。后果是他赌钱输的倾家荡产,把最后一百多亩地和他家的房子都赌没了。搬到茅草屋住。他爹也气死了。彼时他妻子怀有8月身孕,还有一个4岁的小女儿。

      把福贵家房子和地赢走的人叫龙二。地没了,房子没了,福贵才幡然醒悟。可人还得活命,福贵低头向龙二租了五亩地,成了佃户,准备靠这五亩地活命。

                    枪林弹雨中躲命

      日子是开始要苦了,好在家珍对他不离不弃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叫有庆,在加上他们的女儿凤霞,一家人到也算齐整,日子慢慢来。福贵两口子没日没夜辛苦劳作,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的时候,福贵娘病了,他带他娘去城里看病。无意中被一个小孩算计与人起了争执。偏巧这时候国军从此路过,他被抓去做了劳力。

      跟着这支炮兵队一路走到安徽,他想逃来着,但是没敢。在这些被抓的壮丁里他认识了老全,他告诉福贵,若想逃,必死无疑。渡过长江以后就穿上了棉袄。一过长江,福贵想逃跑的心也死了,离家越远也就越没有胆量逃跑。

      老全和福贵以及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春生结成盟友,在被共产党包围混战的日子里,他们一起去抢飞机拨下来的物资,抱团取暖。他们也共同见证了无数伤员的哀嚎与死亡。

      最后,老全不幸身亡,春生消失,福贵被俘虏后拿了解放军给的盘缠,一路狂奔逃回家里。归家时已是两年后,那时,娘已去世,有庆不认识他,可怜的凤霞因为高烧变的聋哑。善良的家珍独自一人带娃度日,等他归家。

                土地改革,因祸得福

      福贵回来的时候,村里开始搞土地改革了,他分到了五亩地,就是原先租龙二的那五亩。龙二是倒大霉了,他做上地主,神气了不到四年,一解放他就完蛋了。共产党没收了他的田产,分给了从前的佃户。他还死不认账,去吓唬那些佃户,也有不买账的,他就动手去打人家。龙二也是自找倒霉,人民政府把他抓了去,说他是恶霸地主。被送到城里大牢后,龙二还是不识时务,那张嘴比石头都硬,最后就给毙掉了。

      枪毙龙二那天福贵去了,龙二哭着鼻子对他喊道: “福贵,我是替你去死啊。”福贵心虚的走开了。后来就想开了,觉得也用不着自己吓唬自己,这都是命。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贵想他的后半截该会越来越好了。

      福贵回家后的日子一直是苦,穷。但过得还算安稳。凤霞和有庆一天天大起来,福贵和家珍,一天比一天老。一晃凤霞十七岁了,长成了女人的模样,要不是她又聋又哑,提亲的也该找上门来了。村里人都说凤霞长得好,凤霞长得和家珍年轻时差不多。有庆也有十二岁了,在城里念小学。

      当初为了攒钱让有庆去上学,他们在凤霞十二岁的时候还把她送给过人。有庆又哭又闹找姐姐。父母也实在没别的办法,真是穷的叮当响,他们又觉得有庆必须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所以,心一横,把凤霞送人了。送走后他们内心也非常焦灼和后悔,万分愧疚。好在没多久凤霞自己跑回来了,他们也在舍不得把她送走了。

      有庆念了两年书,到了十岁光景。家里日子算是好过一些了,那时凤霞也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凤霞已经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家里还养了两头羊,全靠有庆割草去喂它们。每天蒙蒙亮时,家珍就把有庆叫醒,这孩子把镰刀扔在篮子里,一只手提着,一只手搓着眼睛跌跌撞撞走出屋门去割草,那样子怪可怜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是最睡不醒的,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有庆去割草,两头羊就得饿死。到了有庆提着一篮草回来,上学也快迟到了,急忙往嘴里塞一碗饭,边嚼边往城里跑。中午跑回家又得割草,喂了羊再自己吃饭,上学自然又来不及了。有庆十来岁的时候,一天两次来去就得跑五十多里路。 有庆这么跑,鞋当然坏得快。福贵为此还骂了有庆,从此这孩子就光着脚跑,到了学校才把鞋穿上。

          家珍病重,苦日子雪上加霜

      到了一九五八年,人民公社成立了。福贵家那五亩地全划到了人民公社名下,只留下屋前一小块自留地。村长也不叫村长了,改叫队长。队长每天早晨站在村口的榆树下吹口哨,村里男男女女都扛着家伙到村口去集合,就跟当兵一样,队长将一天的活派下来,大伙就分头去干。没多少日子,连家里的锅都归了人民公社,说是要煮钢铁。

      锅没了怎么做饭?村里办起了食堂,家中的米盐柴什么的也全被村里没收了,最可惜的是那两头羊,有庆把它们养得肥肥壮壮的,也要充公。

      村里食堂一开张,每户人家派两个人去领饭菜,每家都是让女人去,叽叽喳喳声音响得就和晒稻谷时麻雀一群群飞来似的。队长说得没错,有了食堂确实省事,饿了只要排个队就有吃有喝了。那饭菜敞开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天天都有肉吃。

      村里食堂开张后两天,队长让两个年轻人进城去买煮钢铁的锅,那些砸烂的锅和铁皮什么的都堆在晒场上,队长指着它们说: “得赶紧把它们给煮了,不能老让它们闲着。” 两个年轻人拿着草绳和扁担进城去后,队长陪着城里请来的风水先生在村里转悠开了,说是要找一块风水宝地煮钢铁。穿长衫的风水先生笑眯眯地走来走去,走到一户人家跟前,那户人家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弓着背的老先生只要一点头,那户人家的屋子就完蛋了。风水先生走到福贵家,本是看上了福贵家的地方,正巧认识家珍,使福贵家的房子得以保住。

        那时候开始家珍病了,干不了重活,腿上没力气,好在那时候吃食堂,不然日子更难熬。城里医生说家珍得了软骨病,说这种病谁也治不了,让福贵把家珍背回家,能给她吃得好一点就吃得好一点,家珍的病可能会越来越重,也可能就这样了。

      大伙儿把自己交上去的物资和锅用完之后,队长去申请粮食没申请下来,食堂散伙了。大伙又开始去买锅,又回归到了各家吃各家的时候,村里人下地干活开始记工分了。家珍的身体已经无法算公分了,有庆想退学,被福贵断然拒绝。 

      村里食堂解散以后分的粮食只够吃一个月,原计划过一个月等稻子熟了也就接上了。可偏巧雨水成涣,稻田都毁了。大伙都数着米下锅,积蓄下来的粮食都不多,谁家也不敢煮米饭,都是熬粥喝,就是粥也是越来越稀。那么过了两三个月,也就坐吃山空了。

      那一年灾荒,所有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家珍的病越来越重,几乎走不了路了。连针都拿不起来了。


              祸不单行,有庆出意外

      那一年,有庆念到五年级了。俗话说是祸不单行,家珍病成那样,福贵就指望有庆快些长大,这孩子成绩不好,心想别逼他去念中学了,等他小学一毕业,就让他跟着下地挣工分去。谁知道家珍身体刚刚好些,有庆就出事了。

      他们学校的校长,县长的老婆。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学校集合五年级学生去献血。只有有庆的血型能对得上。愚蠢的护士抽干了有庆的血,冷漠的大夫却不为所动。那个时候的孩子就是如此的质朴和善良,彼时他们还觉得给校长献血是一件无尚光荣的事情,直到付出了生命。

      气急败坏的福贵去医院讨伐,要杀人。可最终发现,如今的县长正是当年同生共死的春生!福贵颓丧的抱起了有庆,黯然的离开了医院。为免家珍伤心过度而导致病情加重,他独自一人将有庆埋在了爹娘坟旁。并对家珍谎称孩子是在医院。那几个日夜,心力交瘁。

      敏感的家珍还是获悉了儿子过世的消息,生命几近垂危。福贵都开始给她准备棺材了,医生也说她活不过月余。但二十天后,她奇迹般的坐起来了,精神也好了,还能做针线活儿了。福贵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有庆死后一个月,春生登门致歉,他知道无以为报,来送钱,被家珍拒之门外。之后两次,同样的待遇。在就是临自杀前来过一次,终得家珍原谅。那时候开始闹文化大革命,队长被批斗了。春生也因为忍受不住长期的折辱上吊自杀了。比起这些,福贵的凤霞才是二老最关心的问题。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他们希望有个人可以托付终身,这样他们才可以安心故去。

      没过多久,队长给凤霞找着婆家了,是县城里的人,搬运工,挣钱很多。名叫万二喜,只是偏头。二喜与凤霞两人情头意合,成亲时在当时算是风光无限。婚后的日子也是浓情蜜意,和和睦睦。二位老人也误以为日子总算好起来了,每天心情也好了。

              凤霞二喜难逃命运安排

      过了几个月凤霞怀孕了,一家人喜极而泣。可生产那天凤霞因大出血去世了。同样的医院,同样的房间,福贵又送走了自己的女儿。这个医院与他,有锥心之痛。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的,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

      这次家珍在也没能经受住打击,与三月后相继离世。去世前给小外孙取名苦根。

      自从凤霞去世,二喜的魂就没了,为了儿子强挺着上工地,用竹篓背着苦根,这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希望和寄托。福贵偶尔进城帮下忙,也会把苦根接回村里小住。他还要强的想通过自己的劳动让苦根将来过上好日子。爷孙三个就这样维持着这个残破的家。

      天有不测风云,这样的日子过到苦根四岁那年,二喜死了。二喜是被两排水泥板夹死的。干搬运这活,一不小心就磕破碰伤,可丢了命的只有二喜,徐家的人命都苦。当初埋凤霞的时候,二喜还指着凤霞坟边上的一块地跟福贵说,将来他埋这里。如今一语成谶,多么悲凉。


                  苦根,苦蔓上面连得苦蛋

        二喜死后,福贵便把苦根带到村里来住了。

      福贵和苦根在一起过了半年,村里包产到户了,日子过起来也就更难。福贵家分到一亩半地。没法像从前那样混在村里人中间干活,累了还能偷偷懒。现在田里的活是不停地叫唤,福贵不去干,就谁也不会去替他。五岁的苦根已经会帮着他干活,为此甚至还为他打了一把小镰刀,苦根爱惜的不得了。苦根也能说会道,福贵说是因为凤霞不会说欠下的。

      这样的日子苦是苦,累也是累,心里可是高兴,有了苦根,人活着就有劲头。看着苦根一天一天大起来,这个做外公的也一天比一天放心。到了傍晚,爷孙两个人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落下去,田野上红红一片闪亮着,听着村里人吆喝的声音,家里养着的两只母鸡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苦根和福贵亲热,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看着两只母鸡,福贵常想起他爹在世时说的话,便一遍一遍去对苦根说: “这两只鸡养大了变成鹅,鹅养大了变成羊,羊养大了又变成牛。我们啊,也就越来越有钱啦。”

      苦根听后咯咯直笑,这几句话他全记住了,多次他从鸡窝里掏出鸡蛋来时,总要唱着说这几句话。 鸡蛋多了,我们就拿到城里去卖。福贵对苦根说: “钱积够了我们就去买牛,你就能骑到牛背上去玩了。”

      苦根一听眼睛马上亮了,他说: “鸡就变成牛啦。” 从那时以后,苦根天天盼着买牛这天的来到,每天早晨他睁开眼睛便要问福贵: “福贵,今天买牛吗?” 有时去城里卖了鸡蛋,福贵觉得苦根可怜,想给他买几颗糖吃吃。苦根就会说: “买一颗就行了,我们还要买牛呢。”

      一转眼苦根到了七岁。这天福贵着急摘棉花,因为第二天要下雨,如果不摘,熟了的棉花就会被雨水打坏。可苦根病了,福贵想想苦根这么几年可怜。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煮了半锅豆子放在床边,等苦根醒了吃。他自己下地摘棉花去了。

      等他回来叫苦根,没应他,苦根死了。苦根歪在床上,嘴半张着能看到里面有两颗还没嚼烂的豆子。苦根是吃豆子撑死的,这孩子不是嘴馋,是福贵家太穷,村里谁家的孩子都过得比苦根好,就是豆子,苦根也是难得能吃上。福贵埋怨自己老昏了头,给苦根煮了这么多豆子,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老人与牛

      苦根死后第二年,福贵买牛的钱凑够了,看看自己还得活几年,觉得牛还是要买的。牛是半个人,它能干活,闲下来时也有个伴,心里闷了就和它说说话。牵着它去水边吃草,就跟拉着个孩子似的。

      去牛市买牛那天路过邻村,一头待宰的老牛趴在地上,双眼不停的流着眼泪。福贵不忍心这头牛被宰,心生慈悲把它买了下来。他不是不知道这牛已经老了,干不动活了,也不是不知道这牛活不了两三年了。福贵想两三年足够了,他自己恐怕还活不到这么久。谁知道他们都活到了好几年,村里人又惊又奇,直呼—— “两个老不死。”

      牛到了家,也是福贵家里的成员了,该给它取个名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叫它福贵好。定下来叫它福贵,福贵左看右看都觉得它像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后来村里人也开始说他们两个很像,他嘿嘿笑,心想早就知道了。从此也便是一人一牛的日子。

                          总结

      这辈子想起来也是很快就过来了,过得平平常常,福贵爹指望福贵光耀祖宗,他算是看错人了,他就是这样的命。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过越落魄了,这样反倒好,看看福贵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是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命都丢了。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福贵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他还活着。岁月夺走了福贵的所有亲人,但活着的意志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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