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棵树对峙，花了我整整一夜时间
就坐在它面前
哦，到现在还不知道它有没有面前呢，也许是背后，左侧或右侧
它不说话
我也沉默着
似乎听到了心跳声
崩崩——崩崩——崩
一阵寒风吹过
它落尽了树叶
我也很快枯萎了
从此再没有潜藏的挣扎、嘶喊
莎莎——莎莎——莎
只可惜啊，它说。
（在黑夜里张开黑色的嘴巴）
“明年一个新的我，又会长成，嫩枝头，新叶子，一个轮回的生命悄悄代替。而你，只会一直老下去”
我反驳道
“可怜的大树，一辈子如此辛酸困苦，你却反复活着。我只祈求别活的太久，多一天我都嫌多”
大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翌日阳光温和的亲吻
一夜的时间太短，一只蚂蚁从脚趾到肚脐还没走完
愚昧的路灯啊，为什么偷听我自言自语
别看你撒了一地的光，空气中也尽是
我却看到银白色的鬼魅
藏在你的身后
不要告诉我你代表着光明
我明明看到你一身戴着枷锁
就无须粉饰太平，高唱赞歌
我和一棵树的对峙吸引来了很多看客
他们熙熙攘攘，你说我说
大胆猜测我们在干什么
尽情显示聪明才智，仅有的一点慰籍
一会儿他们说的满足了
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每个人都面带微笑
好像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奥义
夜静静的
我爬上大树
质问脚下的土地
“没有你，我也能吃饱喝足”
我愿栖息在大地之上
树忙着生
我在忙着死
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
隐隐约约感到疼痛
是一只狗在撕咬着我的舌头
我已经成为一棵枯木
我用我微薄之力挣扎、嘶喊
我用我仅存的一点听力听听这个世界
“西方人在等待着戈多，我在等待着我”
春天来了
脸上长出一处嫩芽
我和一棵树对峙，我失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