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册

回到银川的家里快三天了。

这里有很熟悉的感觉。卧室的红木桌,连它上面的那些刻痕、纹路、贴纸都让人倍感亲切。怎么会不熟悉呢?自从初二姐离家上大学了,这张红色的木桌便过渡到了我的名下。对于那个时候还不曾拥有过专门的小桌的我,忽然间有了一张独立的桌子,它还有两个抽屉,真是让人开兴又兴奋。十几岁的小孩子,立刻张罗着装饰起它来。挑选精致的贴纸贴在上面,又不敢贴多,生怕弄丑了它;不知道从哪搜寻到两条流苏长绳,立刻拿来系在抽屉的两个把手上,还打了个麻花结;求着小叔给裁了块差不多大小的透明玻璃来铺在桌面上,担心玻璃边划手,又沿着边黏了一圈又一圈胶带,还在玻璃下面摆上了照片、海报、剪下的插画……

这里也会有陌生的感觉。上大学后,爸妈就搬家了。现在的房子,每年只在几个假期回来住过,这些年加起来的时间,应该也不会有太久,毕竟离家的时间太长了……对这里的熟悉感,多半是凭着那些老旧的物件建立起来的。偶尔的陌生感,一部分是来自于不算长久的驻留时间,一部分,却来自于对那些久远的过去与记忆的陌生感。

从书架上翻出一本小相册,巴掌大小见方的一本,紫色的外壳上,印着有点幼稚的图画。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却保存着,过去的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以及在不同时刻,小纸片上自己留下的只言片语。“第26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准考证”,“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准考证”,“第二十届‘希望杯’二试准考证”……大概在中学时代,这些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东西。我想,原因大概是我在这些竞赛考试上多半都表现平平或者干脆考的稀烂……好像能看到有那么一个有点倔强的孩子,每次抱着希望去参加,却总是不能取得想要的成绩,她难过,她不甘,她留下这些考试的痕迹,在小纸片上写下“豪言壮语”,并把它们一起保存在小相册里。

其他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好朋友送给我的一张精致的卡片,还有要好的同桌帮忙记作业的小纸条……这些小物件,当它们被保存下来,在若干年后再来看时,总是显得尤其的温柔与珍贵。后来,离家的时间越来越久,经年累月,只是偶尔短暂的回家住一段时间。小相册里转而用来存放一些记载了闲情杂堵的小纸片。几乎是每次回家,或是中途,或是要再度离开前,我总会写下一些感想,多半是对未来的自己的鼓励。每次看到这些纸片,看着页脚留下的日期,总让人有些难以言说的感受。那是旧时光里的自己的笔记,那是过去的“我”对现在的我的留言和寄语。

偶尔也会从书架上翻出几个信封,封面上有用亮蓝色水笔写着的“艺术“”专题”等字样。打开写着“艺术”的信封,里面装着不少裁下来的小卡片,多半是好看的图画,和应该是从美术书上剪下来的插图;打开写着“专题”的信封,里面也是小卡片,不过看内容,好像有从自然书上剪下的插图,那应该都是小学时的课本了吧……看着这些神奇的东西,忽然间感觉又陌生又好笑。陌生的是,我真的记不起当时细心裁下这些图片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和心情了;好笑的是,现在看来,原来小时候的自己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一丝不苟的把插图裁下来收藏,居然还分门别类、煞有介事……

时间走的太快,恍惚间,已经长大了很久了,再回头看留在旧时光里的过去的自己,又陌生又熟悉。长大的这些年,弄丢了一些东西,虽然觉得遗憾,也只能无奈笑笑,继续前行;也找到了一些东西,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这其中,能够陪伴自己至今的他们、它们,总是让人倍感珍惜。

惟愿自己,不负时光,不负卿。不负春光,不负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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