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卑鄙的梅毒

I

梅子走在古桐街上,看着往来的行人和车辆对这世界竟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兴许她就这么被抛弃了。她没有得罪谁,只不过是看错了人。

大约在半年前,她参加一次西城文学界的联谊活动,作为一名刚出道的作家有幸获得了一张邀请函。那晚,她穿着一身海蓝色的晚礼服,头发扎起来显得慵懒迷人,脚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很优雅地穿梭在众编辑、主编和作家群中。她想着,这种聚会一定会认识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人。

梅子的晚礼服在大腿根处开衩,再加上喝不惯的红酒作祟,她的脸蛋红红的,衬着白皙的大腿,没有人看了会不喜欢。尤其是《西城月报》的主编,黎峰。梅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黎峰那魅惑的眼睛,她听说过这个黎峰,知道他在文学界也是一个厉害人物,几乎可以随便捧红刚进文坛的作家。而这,正是梅子的梦想。梅子故意走到黎峰身边,和黎峰旁边的另一个主编搭话闲聊,时不时地把目光抛向黎峰。黎峰只是抿嘴笑笑。梅子闲聊一会儿后就对那位主编说有事先走一步,然后就与黎峰擦肩而过,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大堂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正望向自己的黎峰,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第二天,她接到了《西城月报》的一位编辑电话,说是主编约了她想聊聊。梅子拒绝了。

第三天,黎峰亲自给梅子打电话,说可以为她增设一个两性情感问题的专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梅子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但还是故作矜持地拒绝了黎峰的盛情。

之后的几天,梅子再没收到黎峰的电话和邀请。她开始有点急了,她非常清楚她之前的欲擒故纵已经起了作用,她相信那晚的联谊黎峰已经迷上了她头发的味道和撩人的身姿,可是,照理说黎峰应该三顾茅庐再邀请她才对,那时她再答应才能既显出自己的价值,又会让黎峰感觉到得之不易。但她这招是有风险的,万一黎峰对自己失去了耐心,苦心孤诣不就成了作茧自缚了吗?她心里没底了。

在家里坐不住了,梅子就出了门,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心路上《西城月报》的大楼前,她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直接走进去,开门见山找黎峰聊聊,或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不懂事错负了黎峰的好意希望可以请他吃一顿饭聊表歉意。她在楼下徘徊,看着自己脚下的十厘米的高跟鞋,不禁笑出了声,男人都是喜欢挑战的动物,自己一主动就会丧失全部的筹码,再等等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想到这,梅子又故作高傲地挺胸翘臀离开了大楼,朝南,走向西城街,又向北走到梦夜酒吧。

酒吧里白天人不多。

梅子找了一个角落,刚落座,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手里举着两个酒杯,看着她,笑着说:

“林小姐?好巧啊。”

梅子抬头一看,忙站起来,微笑:

“黎总编——是你啊,真巧哦。”

“我在隔壁的零度书店,看到你进了酒吧,就过来了。”

梅子只是抿嘴笑笑,接过黎峰递过来的酒,小抿了一口,放在桌子上。

“林小姐——”

“叫我梅子就好。”

“好,梅子,之前你说你觉得你的文章风格不太符合我们月报的定位——”

黎峰看着静坐在对面的梅子,眼里充满了炙热,尽管梅子只穿着普通的瘦身杏色休闲裤和白色薄沙长袖,看不穿衣服里面的诱惑,但是她的中长卷长发配着空气刘海显得俏皮可爱,只端坐在那儿就足以让黎峰念念不忘。他在说了一段连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后,感觉喉咙干燥,又有点腥甜,端起酒杯喝了大半杯。

梅子像一个晶莹的白瓷静坐一端享受着黎峰的渴望和凝视,抿了半口酒,她不胜酒力脸颊又泛起了红晕,更添风韵。她看着黎峰的酒杯,杯子里的红酒微微晃着,像是一片绯红色的海洋,而她和黎峰泛舟海上,彼此含情,远望海鸥与夕阳并起,一片波澜渐生,卷起,扑来,直至将她和黎峰完全覆灭。

II

“轻点——” 梅子低喘着,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黎峰只当做这是梅子传递给他继续的信号,侧身在后,手指从腰间滑上去,爬到乳房上,轻轻地揉捏着,唇舌也顺势贴到梅子的后颈处,用牙齿轻轻地磕着细嫩的皮肤,鼻孔里发出低沉的喘气声,在嗅到梅子发梢上淡淡的麦香后,他加快了频率,梅子闭着眼睛,她一直信奉着身体是自己的,性是欢愉的,一种欢愉不能只寄托在一个身体上,所以她崇尚在享受欢愉的同时,尽可能地达成更多的自我实现。比如,借助这一次欢愉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事后,黎峰摁灭了昏黄的床头灯,点了一支烟,黑暗中猩红的烟头烧得特别旺,仿佛点燃了梅子的眼睛。梅子依偎在黎峰的肩头,从黎峰嘴里抢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然后把烟掐灭了。

“为什么要关了灯吸烟?”

“习惯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单身?”

“习惯。”

那晚,梅子睡得很香,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她在一个海边的礁石上坐着,一只螃蟹浮出海面,爬了上来,紧挨着她的臀部,挥动着钳子,想要爬上去。梅子抱起螃蟹放在胳膊上,螃蟹突然一跃跳到了梅子的乳房上,挥动钳子划破了她的胸带,一只乳房露了出来,似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想要就此飞去,腾翔在远处的蓝天与桅杆。海浪扑了过来,连礁石、螃蟹和她都卷进了海里,她一直往下沉,往下沉,直到被黑暗淹没。

之后,黎峰如约在《西城月报》上开辟了一个“子玫专栏”,主要写一些两性情感和性方面的文章,这是梅子的专长,子玫是她的笔名,黎峰帮她取的。

他们这种感情维持到黎峰突然失踪,也不能算作失踪,毕竟黎峰留下一句话——我想出去走走。没说去向,没说归期,甚至没和梅子打个招呼,就不见了。

梅子失落了一阵,但想到他们根本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也就释然了。从一开始梅子只是把黎峰当做性交易的对象,潜意识里黎峰就像贡奉在祠堂上的佛像,必要时上一炷香,然后换得佛的庇佑和照顾。这种功利性的敬香是无法寄生感情纽带的。

只是那该死的黎峰并不是单纯的消失,他还在梅子的身体上留下了一样东西。这样的东西让梅子感觉到一种说不清是基于什么动机的背叛,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愤恨,她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刻就有种想掐死黎峰的冲动。

她得了梅毒。

几天前,梅子在洗澡的时候,发现乳房下面到侧腰间出现了一小片红色的斑点,它们突兀地立在那,在白嫩的皮肤上扎根,开花,高傲地占山为王,炫耀着自己的别具一格。梅子不以为然,想着或许一两个星期就褪下去了。两周后,红斑褪去了,但脚上又出现了类似湿疹的东西,像死皮一样,梅子觉得应该去医院看看了。

医生在验血后才肯定地说她感染了梅毒。之前腰间的红斑是蔷薇疹,是梅毒第一阶段的症状;之后进入第二阶段就是脚上的梅毒性干癣,要尽快治疗。医生还特意解释了梅毒的潜伏期一般都较长,一般都是两年左右才会进入第二阶段。而这更加重了梅子对黎峰的仇恨。

她要定期去医院接受治疗,但治疗的周期很长,而且无法保证彻底治愈。

梅子觉得黎峰或者说这世界给她开的这个玩笑有点大,这这对信奉性的欢愉和交易的她来说,是讥讽,更是一次灾难。

III

梅子昏昏沉沉地睡了小半个月,窗台上的蔷薇和月季都开败了,掉落的叶子蜷缩在地板的一角,发黄,干瘪。阳台上晾的两件衬衫和三件内裤都要被阳光晒得变了色,其中一件衬衫的衣领上沾了楼上弹下来的灰尘,好端端地缩在衣领上,无人问津。写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开着,电量已经低到屏幕的亮度降到最低,插线板上虽然插着充电线,但是插电板却忘了开。梅子懒洋洋地用被子裹着身体,手伸到胸口,有点反胃,可能是饿着了。

胸罩绷得有点紧,她疲倦地伸手把胸带从肩膀上拉下来,两只胳膊分别从胸带里钻了出去,然后就拉着胸罩想扯出去,扯到脖颈处,胸罩网着乱糟糟的头发,一时分不开,梅子心烦意乱地使劲拽,拽下几根头发,胸罩也扔到了一旁。然后她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一头扎进枕头里。

手机又响了,是主治医生在催她到医院进行治疗。她索性关了机。

她脑子乱哄哄的,她想了小半个月一直想不明白,黎峰一定知道自己得了梅毒,为什么还要和她上床。为什么?明明自己得了病,为什么还要传染给下一个人?他有什么权利选择这么做?如今这份绝望传给了自己,顶着梅毒患者的称号,她的人生就成了撒旦的涂鸦,充满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梅子气不过,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当初选择了黎峰,选择了用性来换取黎峰的信任和支持。说到底,她和黎峰不过是一丘之貉。

她翻了个身,手指碰到乳房,发现右乳出现一个小的硬块,按下去硬梆梆的,这一定是梅毒恶化的表现,她用手按住乳房,指头用力狠狠地掐了下去,想要把这个硬块给捏碎,明知道不可能就更是用力,就像明知道羽毛沉不进湖里,还非要用脚踩着羽毛想让它永不浮起。她被自己弄疼了,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她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呆滞地看着地板和地上撇着的内裤,脑子里白茫茫一片,意识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精神难以集中。挣扎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回过神,她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难道我以后就再也不能做爱了吗?”

她狠狠地把手伸了下去,探到两腿之间,用力地滑动起来,回想着黎峰在床上和她的一次次经历,一次次欢愉,想着黎峰发烫的舌头和富有魔力的柔软的手指,还有他那健硕的身体和充沛的精力,她感觉自己飘在了满是蔷薇的海面,细浪层层卷起,蔷薇花瓣渐次飞起,顶着细浪,一波又一波地滚向岸边,伴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浪花越卷越大,蔷薇被卷到了海水中,缠绕着,翻滚着,沸腾着,直到最高的一层浪猛地袭来,扑向岸边的海青色的礁石,礁石上站着微微一笑轻吐着烟圈的黎峰,哗啦一声,黎峰和礁石被浪花完全打碎,梅子全身乏力倒在床上,想象着海水渐渐地从岸上退潮的情景。

在高潮过后,梅子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无法去责备已经消失的黎峰,不管黎峰是否有意把梅毒传染给她,她都已经被感染了。从此,她就是梅毒,梅毒就是她,在全世界的病毒中,只有她——梅子是梅毒的代言人,她将被整个世界隔离,被整个世界抛弃,孤独地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一个完全与性绝缘的世界里,不再欢愉,不再享受,不再体验一次又一次的快感和满足。她的人生已经被梅毒判了刑,而且很有可能是无期徒刑。

IV

梅子想,就算自己被判了刑,也不能放弃对减刑的渴望,不能就此认命,认这莫名其妙的命。

一周后的某个傍晚,梅子走出医院,打车直接来到梦夜酒吧,她坐在上次见黎峰时的座位上,点了一杯和上次一样的红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空座。在她的意识又难以控制而大脑空洞的时候,对面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敞着领口的中年男子,这位男子笑出了声:

“林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梅子这才回过神,她盯着眼前的这个有点眼熟的男人,想了想,他就是那天在联谊会上站在黎峰旁边的那个主编。

“还记得我吗?那天我们聊过。”

“嗯,林总编,你好。”

“你好你好,黎峰走后,我就到《西城月报》了,我现在是月报的主编,你之前那个专栏读者反响挺好的,怎么后来不写了啊?”

梅子看着眼前的这个总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透过总编的眼神再次读到似黎峰看她般的欲望,不过这次她没看到酒红色的海,却看到了鲜血灌注的蔷薇水潭。水潭里浮着三具尸体,一个是腰间有蔷薇疹的黎峰,一个是脚上有梅毒性干癣的梅子,还有一个是浑身溃烂的林总编,三个人并排扶着,眼神里灌着绝望,但不孤独。

那晚,不似先前黎峰主动邀请梅子到他家里,这回是梅子主动说不妨去她家里去坐坐,尽管林总编有点犹豫,毕竟他和黎峰不同,他是有家室的人,但他还是找了个晚回家的理由,去了梅子家。

V

梅子卖力地配合着林总编,甚至显得有点疯狂。或许是总编们的癖好总喜欢侧后这个位置,手和舌头都不安分地摸索着梅子身上的秘密,在两个狂热的呼吸中游走,颤动,躁乱,梅子恍惚间看到了黎峰在她身后发出浓重的鼻息,她猛地翻过身来,骑在林总编的上面,用手狠狠地捏着乳房里的硬块,身子像蛇一般晃着,喘着,喊着,在她身下的就是黎峰,就是那个该死的梅毒的最初携带者,就是那个把希望和绝望同时带给梅子的人,她像作战一般,卖力地呼喊,卖力地挥舞着刀枪剑戟去破阵杀敌,她要赢黎峰,她要用尽一次欢愉来完成一件比黎峰半年前所做的更漂亮的事。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和黎峰较量的事,把梅毒以更刺激更痛快更狂热的方式传给下一个人。

而下一个人是黎峰的接班人,这点更增添了游戏的趣味性,而梅子可以笑着完美胜出。

事后,林总编没有关灯,没有吸烟,穿上衣服,走了,并告诉梅子,希望她明天去《西城月报》的大楼里聊聊,最好把那个专栏继续下去。

梅子诡异地一笑,目送林总编离开。她摁灭了床头灯,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在黑夜中,烟头冒着青烟,梅子每吸一口,烟头就像她脚上的干癣被刺了一个血洞般冒出血来,猩红,有味,艳丽非常。

抽了两口,梅子将烟头直接按在她的脚上的死皮,按灭,冷笑了一声,睡去了。

第二天,她并没有去《西城月报》,什么专栏,什么作家,都是狗屁,她看透了,所谓的自我实现在生命的欲望和绝望面前都显得那么做作,那么不值一提。她受够了在床上溺想一个人的世界的孤单,受够了乳房里的硬块所昭示的尘世的虚伪道德,受够了医生和黎峰所给她下的无期徒刑,她不仅要做,还要做得漂亮,做得刺激,像一个蔷薇,开满一个水潭,湖泊,乃至大海,大洋,最好要整个地球的百分之七十全部飘满她腰间的最璀璨的蔷薇,她才满意,她才觉得她并不是一个人。

之后,她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继续逗留在酒吧,穿着黑色的超短裤,粉色薄沙半袖,静静地端坐在那个老座位,看着面前的空座,等待着鱼儿的上钩,既而在理想的海洋中增添一具蔷薇尸体。

那晚回家时,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走在西城街,正好看到了林总编,林总编回家了,她笑了,林总编马上就会把梅毒传给他的妻子,如果他的妻子也有外遇的话,这个世界离她的愿望就更近一步了。

哦,亲爱的梅毒。

一个月后的某个午后,梅子又遇到了林总编,林总编有点嗔怒,他说了梅子几句,怨她不去月报,不写专栏,浪费了一个好才华。梅子笑着说:“她现在才发现,写作并不是她自我实现的最好方式。”林总编有点疑惑地跟着梅子又去了她家。

这是梅子第一次和男人一起洗澡,是她主动要求的,因为她有种强烈的执念想要看到林总编腰间的蔷薇疹,想在淋浴下看着水中的蔷薇盛开,像夜空中的烟花,夺目且耀眼。在总编的手疯狂地游走在梅子的身体上时,梅子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乳房上,用手压着,使劲地捏自己乳房上的硬块,而她则用舌头配合着总编的狂热。她猛地蹲下,总编顿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和惊喜。可是梅子的关注点只是他的腰间,她希望看见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小斑点,看到那久违的绝望的火焰,那只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可是,这世界并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步骤进行——林总编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居然什么都没有,那一坨肉上贴着的臭皮囊空无一朵花瓣。她不安地颤抖地伏在地上,像端详古玉器一样查验着总编的脚,依然毫无所获。她猛地推开林总编,把淋浴的热水开关开到最大,林总编被烫着了,喊了一声,像个野兽:

你他妈有病吧!

林总编走了。

“我他妈是有病。”梅子全身的皮肤都被热水烫得又红又肿,像是蔷薇花瓣融化在血浆中被涂抹在了梅子的身体上,她一声没吭,蹲在地上,哭了。

VI

梅子去医院检查了,医生很高兴地告诉她,尽管她的梅毒在开始的阶段比一般人严重,但是因为某种连医生都很难解释的原因,她在接受了简单的治疗后梅毒已经基本痊愈了,起码不会再通过性的方式来传染。也就是说,在梅子自以为于绝望中找到人生欲望的时候,她又一次经受了医生的审判,这次的答案是将她从一个亲爱的梅毒病患者拉回到普通人的境地。

黎峰依然没有回来,林总编也再未见,梅子走在古桐街上,望着穿梭往来的人群,一个月前她还以为自己是这蓝色海面上最绚烂的一朵蔷薇,可是现在,她变成了一滴纯净的没有任何颜色和芳香的水滴,而且这滴水还被无情地抛入了大海,再也没人能找到她,包括她自己。

她又一次感到绝望,而这种绝望是基于一次狂欢,一次近乎病态的欲望之后变成庸人的绝望。

梅子穿着黑色牛皮带的束腰白色长裙坐在那个酒吧那个位置,这回没人来搭讪,她喝着一个人的红酒,望着只属于自己的空座,她感觉到了整个西城对自己的嘲笑,这个小小的城市做了一次喜剧导演,而梅子正是导演控制下让人取笑的小丑。

哦,卑鄙的梅毒。

那晚,梅子从梦夜酒吧出来,走在西城街上,这条路好长好长,每走一步都好像经受一次炮烙之刑,这一切的兜兜转转,颠沛流离,却只如梦幻一场,不经意间就回到了起点。

蔷薇花曾经盛放,蔷薇海曾经波澜壮阔,那海边的礁石曾经爬起来的螃蟹没再爬上梅子的乳房,海浪也不再覆灭一切,一切都只是红酒杯里的倒影,是她眼里的幻想。

《西城月报》十二月期“子玫专栏”又重回读者的视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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