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911。”约翰睁大眼睛，说话有气无力，就要晕过去。丽萨狂叫了一声，乐队咔然而止，塔马斯在拨打911。

大家乱成一团，二楼和三楼的医生护士马上赶过来。量体温，量血压。医生不停地问约翰：“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约翰很辛苦地点了点头。医生轻轻地说了一句：“不要随便搬动他。”

丽萨吓得说不出话。大厅里的一些老人也纷纷探出头来。

一阵阵警笛声从远到近传过来，只有五分钟，救护车就赶过来了。两个医生马上将约翰放在担架车上，立即推出至外面的救护车。

丽萨看见约翰的手臂无力指了指她，他的眼睛里似乎包含着期待。

如果约翰中风了，琳达还能过来吗？上帝，请你保佑他。丽萨从来不信上帝，也不由自主地在心中默念。

救护车载着约翰呼啸而去。健身室的乐队重新演奏，唱歌的开始试音。很多老人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看演出。

也有老人坐在大厅听歌和聊天。

这里的老人习惯了救护车的存在，也习惯了有人离去。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几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唯独丽萨还在深深的不安中。

丽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塔马斯的轮椅旁。她没有心思看演出，刚才的事让她无法释怀。

在这个地方工作，需要强大的内心，这些老人大多数都是70岁以后搬来这里的，如果身体健康，完全自理的中年人也不可能来这里。

塔马斯65岁，是这个养老院最年轻的一个，他也是唯一一个高位截瘫的人。世界的事如此公平，又如此不公。

住在这个养老院的很多老人都90岁以上，70-80岁算年轻，80岁以上普遍。夏威夷是热带海洋性气候，这里四季如春，是整个美国城市里最适合老年人居住的一个城市。

本来就是养老院，每个月有老人离去就不足为怪了。丽萨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

“丽萨，你去拿午餐。我在这里等你，12点之前我们就上楼。”塔马斯轻轻告诉丽萨。

他生怕自己的声音打扰他人。

丽萨一回头就看见了Tina。Tina站在门口，正向她招手。

“Tina，我今天看见洁了，她推着一个老人。”丽萨与Tina坐在信箱旁边的沙发。

“我来接洁的班，今天是万圣节聚会，那个老人就是兰夫人，她让我八点就来。洁十点下班，她将兰夫人带下来交给我，她就去这栋楼八楼上班。”Tina告诉丽萨。

“她呀，一分钟也不会耽误賺钱，都钻进钱眼里了。”Tina又补了一句。

丽萨听得有点糊涂。“怎么说？你与洁很熟吗？”

“对啊，兰夫人这份工作是她介绍给我的，本来每个小时30美金，她说是她推荐了这份工作给我们，每一个小时她要提成二美金。”Tina轻蔑地陈述，如果洁在眼前，Tina也会是这样的语气。

“你的意思，你每天工作五个小时，就要付给洁10美金？”丽萨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啊！之前我以为一次性给一天就可以了，谁知道是每天都要给她。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比葛朗台还要葛朗台。”Tina哼了一声。就像有仇。

这个洁确实太过分了，被钱埋了。

“那我去兰夫人那里上班，也要给她提成？”丽萨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兰夫人这份工作是她接过来的，如果我不认识你，你自己与兰夫人谈的，就不用给洁提成，问题是兰夫人告诉洁，要多一个人工作下午班4-8点。我就推荐你了。自然要给洁提成了。”Tina无奈地说。

丽萨一下想起了洁脸上的高踝骨，原来老祖宗的话是对的，这种女人的心肠硬，肯定苦命。一个小时提成2美金？有福相的人不会在乎这种小钱。

同是华人，却还不能互相帮助和容纳。丽萨想到就气，她不缺这个小钱，她气愤洁这种做法。

丽萨没有再说什么，给了洁提成，五个小时还有140元。“Tina，圣诞节那几天，我先帮你顶班，然后再决定是否帮兰夫人。”

“谢谢你！丽萨。我处理完家事就会返回来。你知道，我需要一点时间修复自己。没想到老张最后都不属于我。我就干脆成全他们吧，”Tina的声音越来越小，就像自言自语。

Tina说自己每天都要参禅打坐，却每天被凡尘俗世惊扰。她那瘦弱的身子哪里经得起夏威夷的海风吹拂呢？

“嘿，女士们！”杰克像一个幽灵一样冒出了他的头。他今天扮演军人，那顶贝雷帽戴在他头上很滑稽。

“我有一些好吃的，你们等会过来尝一尝。”杰克真诚地邀请她俩。

“杰克，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丽萨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问的必要。

“你知道约翰去了哪个医院？怎么知道他的情况呢？”丽萨热切期盼杰克可以告诉她。

Tina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杰克犹豫了一下：“等会医院会电话告诉我们，因为万一有意外，我们养老院要通知约翰的亲人。他住在这里，我们必须要知道情况。”

“原来如此，你们知道吗？约翰是一个好人，我真心希望他可以平安归来。”丽萨想了一下接着说：“他是我女朋友的男友，我要汇报他的情况给我的女朋友。”

Tina还是不出声，她还在她自己的故事里，其他人的事都无法打动她。

杰克的眼里有一丝不解的神情浮现。他的职业性的口气来了：“呀，他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杰克回到了他的位置。丽萨取好了中餐，经过 Tina身边时，她停留了一下。Tina站在兰夫人轮椅后边，兰夫人在认真地听歌。

兰夫人95岁了，看起来精神尚可，那张脸就像一个年轮。可她的眼神就像雄鹰那么犀利。

Tina用普通话告诉丽萨：“你知道兰夫人退休前是做什么的吗？”

“她是做啥的？”丽萨表现了很大的兴趣。

丽萨想了很多，但她绝对想不到兰夫人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