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桐原亮司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暗,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唐泽雪穗
读完《白夜行》时,是一个阳光很暖的午后,坐在太阳低下的我,看到结局后,后背上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似乎有些恍惚,这是白天,还是白夜呢?
附赠的,是一晚上不停歇的噩梦。噩梦散去,我才敢像一个翻开陈旧卷宗的守夜人一样,回头看看,这卷宗里,有多少善,多少恶,多少无法诉说的哀伤和喜乐。
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雪穗该有的模样——优雅,高贵,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高贵的外表下,藏着警惕,伤害以及年幼时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我想,我是无法评判雪穗的。该同情吗?带着一种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气势,不动神色地除掉一个又一个绊脚石——用最直接而惨烈的方式。我想这样一个女人,任是谁,也无法直接了当的说出同情二字来。
那么,还是应该贬斥,恐惧,甚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追根究底,这一切的源头来自童年的黑暗和缺失的温暖。没有父爱,没有母爱,只有一个纵容其他男子伤害自己的母亲,只有一个把自己幼小的身体当作谋生工具的母亲,让她怎么满怀着爱和善良去对待这个世界?
以德报怨是最大的谎言,结果只会让怨者更怨。
原本以为这世界是有阳光的,再不济——总还有月亮吧?只是在雪穗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桐原亮司的出现,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更是她的灵魂,是她赖以生存,滋养着自己不至于倒下的光芒。
他们看见了这个世界的道貌岸然和两面三刀,也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正义背后,隐藏的肮脏,罪恶以及一些恶心的癖好。既然这个世界不能有其他人将这些罪人绳之以法,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置这些罪恶之人。
《白夜行》里有太多细腻的东西,细腻到让人不寒而栗。桐原亮司和雪穗的不择手段,从起初的无人察觉,到冰山一角,再到慢慢地揭开蒙在所有人眼睛上的黑布。这个过程中,有人被除掉,有人幸存,而他们,也被世界逼到开花,只是开出的花,永远是黑色的。
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攫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男人想要权力,女人,金钱;女人想要的也比男人好不到哪里去。
书中描绘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孩子的原生家庭可耻而罪恶,不得不忍受母亲的放荡和父亲的荒淫;中年人空虚无度,男人想着出轨,和幼女的母亲进行着肮脏恶心的交易,女人更是寂寞,通过皮条客寻找年轻的身体享乐。
结果就是,被伤害的幼女和孩童结成联盟,成为对方生命里唯一的色彩和光芒,也成为对方活着唯一的支柱。他们以彼此为后背,一点点的去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将黑暗归于黑暗,哪怕这条路是一条不归路。
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能活着就是万幸了。上天给了他们一个黑色的童年,同时也埋藏了一颗黑暗的种子。他们的成长像是一场又一场灾难,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伴侣,所有的关系不过是权衡利弊得失后最好的选择罢了。
既然没有感情——那么,所有的手段,又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呢?不管是生父还是生母,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一个丑恶嘴脸的代表,既然连血缘至亲都能割舍,后来那些不相干的人,不过是绊脚石罢了。
当杀人成为习惯,心里的恐惧想必早已消失殆尽了吧。他们只需要考虑,怎样才能完美无缺的完成一场谋杀,并取得最大的利益。
这是一个黑色和白色交织的世界。没有纯粹的黑,也没有纯粹的白。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声纤尘不染,只是《白夜行》中,将所有黑白的交织搅拌在一起,密不可分。
只是这一场长达十九年的追捕,最终都没有分出胜负。桐原亮司的死带走了一切答案和结局,也完成了对雪穗的最后一次守护。而雪穗,从此失去了白夜里唯一的光亮,即使活着,也不过是一具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是啊,他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在黑暗中摸索喘息,没有人教他们该怎么走,更没有人给他们一个通向光明的方向。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总有一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放在阳光下曝晒,而他们也将慢慢枯萎。可选择还是义无反顾的,只能走这条路,也只有这一条路。
虾虎鱼一定会待在枪虾身边。
而桐原亮司一定会守在雪穗的身边。
这不只是虾虎鱼和枪虾的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彼此的存在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和依靠。
就像是十九年来的羁绊,每一件事的开始和结束,都不会有犹豫二字。
他们都知道,该怎样背靠背,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