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有点事情去趟某写字楼,看到大堂里熙熙攘攘,电梯口人头蹿动——嗐,都是家长带着孩子上培训班的。我上楼才知道,这栋二十来层的大楼,基本上是靠各种培训班来撑场子的。我甚至在朋友所在的楼层遇到了个十五年前的熟人,他在这里开了个教学硬笔字的教室,叫晓江书法——看来只要跟孩子沾上边,干什么都能养人啊。
近来我发现,某大型超市的三楼忽然空了下来,原以为是在调整货品的摆放,可看过几次都没见恢复正常,后来忍不住问那里的保洁员,人家说是楼上空出来是要改做它用。我问干什么?她也说是要开小孩儿的培训班之类,我心说原来卖服装百货的也要改做培训班生意——难到这世上除了开培训班,就没有别的正经事情可做了吗?
昨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个中学老师,在别人都集体办公的情况下,我独占了两间办公室:一间用来办公,另一间用来休息。好像是被某些势力盯上了,有人暗地里向我发难,准确讲是施加压力,我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生气,就跑到操场上去渲泄,看到有只四条腿的爬行动物,张嘴趴在地上,我就顺手从地上拣了个脏东西塞进它嘴里……没成想,那家伙像变形金刚那样突然站起来,并开始恶狠狠地过来追我——那厮双手提着两桶彩色油漆,后来大概是追累了,它索性把油漆泼到了我屋外的墙上,而我总算是逃脱了,怪狼狈的啊。哈哈,老虎不发威,也不该把人家当病猫啊。看来,我得把这点经验教给学生,帮他们明白人生的道理。
上午,我夫人让我看学生家长发给她的短信——这是位女孩儿的爸爸,却婆婆妈妈没个男人的样子,先是抱怨自己的老婆痴迷于传销,先后被亲姑姑骗去二三十万,仍然执迷不误,既不管家,也不管孩子。他说他早已放弃自己老婆了,也准备放弃自己的女儿——他说女儿已经跟她妈学坏了,不但忘记了自己病重时爸爸的“救命”之恩,还经常像妈妈那样当面骂他窝囊……总之,听上去挺闹心的。我夫人说起此事也非常生气,她说很看不起这位爸爸,并表示对这种家庭的孩子没什么好办法。我心里暗想,实在没辙就送培训班吧,反正如今培训班的牛逼都吹得挺大的,是骡子是马就让他们拉出来遛遛吧。
儿子前几天给我推荐了本书,是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这本书名气很大,很早我就听说过,却从未读过,只知道其中有个很牛逼的词叫“群体无意识”。儿子后来说他越往后渎读越激动了,尤其是关于教育的部分,说学校把学生在校园里从小关到大,教授大量愚蠢的、重复的、亳无意义的东西,唯独没有教给学生独立思考并做出正确判断和这择的能力——说得很对呀,可这事谁来做呢?很多像我这样的老师只配让怪兽拎着油漆去追打,而那种校外的培训班呢,看上去更像是个凑热闹搞心理安抚的地方……按说这种事情应该由原生家庭来做,遗憾的是妈妈忙于传销,而爸爸已沦为怨妇。
唉,这年头叫我说什么好呢?救救孩子吧。
写于 2021年元月18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