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卡古托寺归来,我们聊了半夜信仰和人生……

结束了三天的徒步,成人的身体都在非常疲惫之后显得有些沉重,孩子们则还是生龙活虎的。但是对于今天的旅程,大家似乎没有太多的期待,因为最艰难最精彩的好像已经过去了。

赛卡古托寺是米勒日巴尊者为他的上师玛尔巴大师修建的。具体故事大家请百度。非常有趣的是,今天早上刘然和胡杨又一次迟到了,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但是因为我正在准备米勒日巴尊者的故事,从内心看到一个人要改变,真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至于起床、懒散更是不在话下。

很快到了赛卡古托寺。螃蟹老师介绍了寺庙的由来和九层公子塔。我给孩子们介绍了玛尔巴大师和米勒日巴尊者立地成佛的故事,告诉胡杨和刘然,你们要改变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坚信在旅程结束前他们一定会有至少一次准时参加晨会(事实上在拉上他们一直做的很好)。包子老师介绍了转经筒、经幡、风马旗等藏族人的智慧,他们都是希望多一些诵经。

这里真的是一方神奇的土地。我们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人都无比虔诚,孩子们也自然的安静下来。走上九层佛塔的路上,每个孩子都很仔细的观察,恭敬的参拜……九层佛塔的外侧可以行走,宽度只有30-50cm,有扶手,但是在这样的高度着实有挑战……

绕佛塔

那……我们就直接到晚上回顾,借助孩子的表达来窥见这一段旅程。

晚会9:30开始。以下为发言实录,个别地方有改动。

爽:这两天对所有的身心都是巨大的洗礼,我看到大家非常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可以分享下自己的感触,我先开个头。

我分享两个成人的感触。首先是刘然爸爸的,他其实很胆大,对很多类似蹦极之类的项目都敢于去挑战,但是今天当他爬上九层佛塔的时候,内心却充满了恐惧,他双手紧握着扶手,手心出汗。他问自己究竟在恐惧什么东西?他发现是刘然和家人,内心对他们有无限的不舍……然后是我自己,这段旅程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跟我之前参加过游学的孩子就知道,我对于游学的安全是极其敏感的。但是在九层佛塔上我却非常坚定,大家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直到我看见胡杨双手合十在塔上行走的时候才担心起来。我非常严肃的让她扶着扶手,很神奇的是打那之后便开始出现了恐惧。后来一直到胡杨开始念诵“唵嘛呢叭咪吽”这种恐惧才慢慢消失。

骆舒予:我站上9层佛塔的时候是非常恐惧的,我也在问自己是什么让我舍不得的?是母亲!

胡杨:我从昨天开始说起,昨天爬山的时候,我和L谈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美。

下山和妈妈到了三观,谈到了人的价值。妈妈说最重要的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对待。而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东西是两点:第一,所有的事物都有它的相对面;第二,每个人都从不同的角度看东西,也看到不同的事物面相。

我在登塔的时候最开始是紧张的,但到后来越来越开阔更放松。而我最后选择放手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很的安全。我感觉那个平台非常的坚实,给我足够的支撑,让我感觉很有安全感。

袁妍:我爬上去的时候非常的紧张,但是还是决定绕三圈,因为大家都绕了。下来之后感觉内心有很多的牵挂和后怕。

千斯:爬山的时候我特别讨厌斜坡,老师一路上跟着我应该知道。特别感谢L和骆舒予。L交给我爬山的方式,用这样的方法我感觉更轻松。骆舒予一方面他爬山的时候速度我跟得上,另一方面他不会一直说话影响我。爬完山下来之后,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上佛塔的时候是不敢走的。我把佛像拜了一圈才颤抖的上去,一路上我都很紧张,不停的念佛经。可是当我走完一圈之后,又不想下去了,是就又走了两圈,过程中有半圈,我是闭上眼睛走的。我完全没有任何主意和想法,也没有留心其他东西,只是这样走下来。最后,我甚至没意识到我是爬出洞口的下来的。

刘然:在第3层佛塔里面有一个小洞,我爸爸说那是米勒日巴修行的地方。看见很多人在那里朝外跪着出来,但我自己进去的时候,看见那个地方有一个手指印,爸爸说是米勒日巴的手指印。我把手指按上去的时候,感觉很神奇,有一种穿越时空的链接。

爽:你爸爸也有类似感受,他触摸的时候觉得身体在颤抖。

楚晴:昨天爬山的时候,我从一开始就很喘,差不多每20步就要停一下,也不想说话。下山的时候,我发现妈妈和忠爽老师没了踪影,就感觉有些紧张,担心发生了什么。后来通过L姐姐和螃蟹哥哥讲机知道妈妈在哪里,我才放心。非常感谢袁妍一路上陪伴我。

今天在看寺庙的时候,开始我没有兴趣,但是看到壁画的时候我觉得很有趣。很多佛像都是两三个人交缠在一起。很多壁画上有报纸,就猜想是不是文革当中有人保护壁画。登上9层佛塔绕塔的时候,我感觉很平静,佛塔没有想象中那么高。而且我看到很多信徒,他们真的是非常的虔诚,很多老奶奶都来绕塔,我还看到两个穿的非常潮的小哥哥,但是他们面对佛像的时候跪拜都很虔诚。还有一对姐弟俩扶着,一个爷爷,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腿脚不方便,但他还是来参拜。

彦至:之前看到文章当中说张传佛教和印度叫当中的很多壁画是关于性的,我想两三个人交缠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我非常感谢全班人,因为昨天爬山的时候我的心口很疼,大家很多人都来对我嘘寒问暖或帮我拿包,让我很感动。

今天走佛塔的时候,我越走越平静。甚至有一瞬间我想如果我掉下去是什么样子的,我并不是想去自杀,而是我觉得即便跳下去也没有什么。在楼下看见班禅的眼神我感觉无比的坚定,似乎他要做什么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今天对于转经筒的了解完全刷新了,我对这件事情的认知。觉得他们在偷懒,耍小聪明。

爽:其实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就是信徒希望每时每刻都可以诵念这些经典祈福人间,他们又没法做到,于是他们就让风来帮助他们,用更简单的方法来实现。

夷思:我觉得藏传佛教很懂得变通,不拘于俗礼。我看到供奉的东西有可口可乐,雪碧还有旺仔牛奶。这样他就会让信徒感觉这不是一个麻烦的教,便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关注它。

到佛塔三圈,我没有任何思绪,甚至不知道我从哪个洞口入,该从哪个洞口出。虽然我用手抓着栏杆,但是我知道他其实并不能真正保证我的安全,不过呢,我觉得我的生命很宝贵,不能就在这里浪费了生命,所以还是就抓住了栏杆。过程中我看到地面很光滑,感觉到有无数的人曾经走过,我自己走过的时候好像也有增长功力。

那些壁画的眼睛很特别好像目光聚焦在一点,你只有在特定的位置上才能看到他们的目光。不同于龙门石窟佛像你在不同的位置都可以看到他们的目光。我去看那些壁画人物的眼光时,会感觉到被刺激到内心,我一个一个的去看他们的眼神,但是不能看很久。不同的佛像有细微的差别,却带来了完全不同的能量。

千斯: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每个壁画看的时间不能超过10秒钟,否则感觉会被吸进去。

骆舒予: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登上佛塔的时候,我就坚定我一定会转这个佛塔。第1圈的时候我很的紧张,能感觉到肌肉在抖动,但内心是没有感觉的,是麻木的走完了第1圈。我听到忠爽老师说,人在恐惧时最能和自己在一起于事我又上去走了第2和第3圈,就是想体验一下和自己在一起的感觉。走第四第5圈的时候,我完全平静了,可以欣赏周围的风景。

刘然:那些壁画跟中原的佛教壁画很不一样,马尔巴大是慈眉善目,但米勒日巴尊者却骨瘦如柴,显得有些狰狞。包括我看到有佛像,脚底下是踩着人的肚皮的。

胡杨:我走到地下的时候,看到一个大和尚,他非常自在舒服的在敲鼓,最开始我不敢进,后来进去后来看到其他人进去之后跟着进来,看见他真的很虔诚。

我是不信教的,但对于宗教,我也是接受和没有评判的。今天我一路上都双手合十显得很虔诚,但是有几次我会意识到自己的头抬得太高了,我会刻意的把它放下了,我会问自己我是不是太高傲了。

那位大和尚敲了一会二停了下来,当时现场只有我跟彦至妈妈,但他就像没有看到我们一样,那时候我觉得僧侣的生活真的好舒服,我会觉得一个人如果有信仰会很开心。

骆舒予:我也看到了那个大和尚,但是我就想,如果是我,我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可是刚刚听胡杨分享的时候,我再次回想,我会觉得他坐在那里不是无欲无求,也不是有欲有求,而是只是坐在那里看到这个世界。

千斯:虽然我奶奶信佛,但我自己是很怕佛的,每次都被迫要去拜拜,才能够把情绪稳定下来。但是我感觉到这里的师傅都非常友善,有问必答,他们都很用心,虽然有语言上的障碍,还是很想让你知道藏传佛教的一些只是他们的声音都很小,稍微远一点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应该是害怕惊到了佛祖。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超过了10:30,我终止了大家的交流,留下了三个问题:

1.藏传佛教的五大派别是那五个?

2.我们看到佛像多面,我们是不是也是多面的,比如千斯:饭桌上的她是什么样子的,登山的时候呢,进入寺庙的时候呢?那些是本尊的我,那些是被外在刺激出来的我?

昨天我们登山,是在征服自然还是自己呢?今天我们对话神灵还是对话自己呢?

3.佛教这么看破世俗,为什么还会建立这么恢宏的寺庙,让人们捐奉自己毕生财富呢?


接下来是不舍得走的孩子聊的,他们不让我走,说我走了他们就要开始聊底裤什么了。

彦至:我对于所有的宗教都感兴趣,我有一个观点大家可能不一定认同,那就是苦行僧,其实跟朋克文化很像。他们都在用特殊的方法行为艺术,达到一定的境界来向别人展示一定的道理。

对于宗教,我的观点是不管你信不信,都应该尊敬。我每次进到寺庙里的时候都会跟佛像对视,我忍受不了,他看着我,我不看着他,当我看着佛像的眼睛的时候,我感觉很舒服。

我会问自己到底什么是佛像或者寺庙呢,我觉得他们就是人间和神明沟通的一个渠道。那如果没有他们会怎么样呢?我觉得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我们足够的尊重和虔诚,即便没有了佛像或者是砸毁了佛佛像也不会怎么样。

楚晴:这次出来让我看到了信仰的力量。我们在爬山的时候,看到山体上有很多洞穴,那些修行人会爬进去修行,他们其实有可能会丧失性命或者在里面饿死,但他们却没有放弃,坚持在里面修行。

我对那些壁画情有独钟,还是想说一下,我觉得那些壁画应该被保护起来,就像敦煌的壁画一样,可是又想到如果被加了玻璃之后或者修复后,好像就又没有了那种味道。

另外就是楼下的大师他在打鼓,对周围的人都视而不见,好像那一颗他只是跟自己在一起。

骆舒予:我小的时候对于宗教是有抗拒的,妈妈会给我佛珠让我去带着,而且家里请了一个关公像,他总是盯着我,我很不开心,而且那个时候每次进寺庙,虽然妈妈没有强迫我跪下来,但是好像我不跪就还不合群一样。今天登上佛塔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内心对于佛教是不抗拒的,只是因为外在的逼迫我才产生了逆反。现在看来,我那时候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逆流而上而逆流而上。

雨涵:我非常我非常感谢我们班的同学,尤其是陈彦至,如果他不借给我登山鞋,我是没法看到那么多美丽的风景的,还有湛夷思他在登山的时候会分给我喝优酸乳,让我能够坚持下来。另外就是我下山的时候体力不足,感觉心里很累,但是当我跟彦至妈一起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不累了。

胡杨:我来回答老师关于佛教为什么建寺庙修佛塔的问题。我觉得他们那些信徒把信仰当成了比神还要重要的事情,所以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和信仰因为议题,所以愿意将毕生的财富捐出来。

骆舒予:我觉得是因为普通人没有到达那种境界,所以佛教通过修寺庙的方式,让这些人有一种寄托,能够成全自己。

千斯:我这次来到西藏收获是很大的,虽然我奶奶性佛,但是这一次我却看到了佛教完全不同的样子,那就是这些佛教徒们可以留头发,可以结婚,看见了宗教跟不同文化融合后的样子。

我很喜欢听那些宗教的故事,每次听这些故事的时候,虽然我知道其中有真有假,但我都愿意选择去相信,因为我自己也很感性。

我觉得这些文物最后都会消失,也没有必要反反复复的去修复,壁画会开裂,那就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现在很多古塔,在城市的建筑当中其实已经没有了味道,我们的科技发展都是往前看的,不断的给人们提供便利,但很少有人会往后看,这次经历让我更加坚定要去做一个考古学家。现在很多记忆已经失传了,没有人去聆听了,科技发展是向前的,却更希望去曾经的记忆。

楚晴:科技让我们的文化更快的去传播了,但是人类必须放弃一些东西,学会尊重自然,现在的环境破坏问题真的太严重了,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纪录片。他们是站在不同的环境的角度来说的,他们会说我是蓝天,我现在被怎么样了……我是大地,我现在被怎么样了……到最后我们会发现人类是需要自然的,但自然并不需要人类,我们向前走的太多了,失去了对自然的敬畏,人类太过于高傲了,其实自然给予我们的一切,只要它想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我奶奶幸福非常的虔诚,我说出来大家可能都难以想象,他发动全村的人在山上修了一座庙。他每天要爬2公里的山去拜佛,我回家的时候他会带我去烧香,然后让我喝下香灰水。当时我会觉得奶奶的行为太疯狂了,但这一次我觉得不一样,我会觉得有信仰的人很幸福,我也会问自己的信仰是什么?我好像有找到自己的信仰。

骆舒予:我觉得信仰不是信佛,而是相信本身,信仰是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彦至:我觉得内地的佛教是比较落后的,他们一直在追求的都是几千年之前的东西。藏传佛教祭祀的物品可以包括鸡蛋,他们是可以变通的,不改变、不去适应便是有问题的。比如说寺庙里的木头其实是破坏环境的,他们挖掘出来非常粗大的树木,用古代的漆来做复古,但是这些完全没有必要。反观基督教,他们使用现代的材料,用现代人的场所,比如日本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就是非常环保 的。藏传佛教在这方面是很好的。

我也认同有信仰的人会很幸福。很久以前我便相信神,但是却不依靠他们。现在我找到了信仰,不是佛陀或者是基督耶稣。我有一种想法,世界上所有的神其实都是一个神。我们看神话故事的时候,会发现他们都始于虚无,他们只不过是不同文化当中描绘的同一个东西。

胡杨:我希望老师以后说崔崔女士的时候不要指着我,我和崔崔女士是两个独立个体。

爽:好!

面对佛像的时候我非常的矛盾:一方面我会很虔诚很无我,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但另一方面,我却也可以抬起头来很高傲,即便是在佛祖面前,我依然可以成为我自己。

(同学们鼓掌)

现在的寺庙有时间的沉淀,是非常有必要的,但如果是新修的寺庙,就没有必要刻意的去复古了。

我觉得神是每个人心中尽善尽美最崇高的幻想,因为现实当中的人不完美,便把不完美的完美寄托在神身上。

千斯:我觉得人们在神身上投射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保护古迹,但最终他们也会消失,科技只会让人变得更加懒惰,科技给人变提供便利,让世界变得很恐怖,我在很多科幻小说当中都看到了未来可怕的世界。就是人类变得越来越懒惰,世界变得越来越便利。我自己也很矛盾,一方面我在享受这种便利,另一方面我又惧怕这种便利。

刘然:信仰不一定是宗教,追求真理,自由也是一种信仰。

倪雨涵:我之前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推断世界会在2020年毁灭,并且有一个人去用一串数字一一验证它,我会觉得这个非常恐怖,世界真的会在202 0年毁灭。

彦至:即便毁灭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楚晴:信仰不是神,可以是目标,可以是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个人不一定是美和善的,因为人性是矛盾的,我们都想成为更好的自己,但也难以摒除自私。

此时时间超过了11点,同学已经困的不行,我们被迫终止了本还在继续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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