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反贪”、“打老虎”这样的字眼,总会叫人想起时政新闻——“某某某违纪被调查”——重要,而枯燥。很多这类题材的影视剧也难免透着点法制宣传片的味道,又红又专。
然而由黄百鸣监制,林德禄执导《反贪风暴》系列竟能一拍再拍,一直到第四部,质量是节节攀升。不仅仅因为电影把“反贪”的题材成功类型化为犯罪动作片,工业上极度成熟;也因为古天乐扮演的廉政公署首席调查主任陆志廉深入人心,仿佛真的活在我们身边。
我们总说政府公务员是“人民公仆”,这是自新中国成立后延续下来的优良传统,反贪工作者更是公仆中的公仆,他们铁面无私,秉公执法,通身洋溢着正能量,完全摆脱低级趣味;但在香港的陆志廉身上,我却看到了别样的侧面。
比如在《反贪风暴4》里,陆志廉一上来就因为非法飙车坐了牢,堂堂调查主任被狱警剥光了检查身体,简直让人咋舌。再看下去才知道,原来这一次他的打击对象——富二代曹元元正在监狱里,因而陆志廉竟不惜以身犯险,虎口拔牙!
曹元元涉嫌行贿监狱里的监督以及惩教员,成为牢中一霸,横行无阻,麾下小弟无数。陆志廉不得不刻意接近讨好,认大哥拜码头,再伺机寻找证据。恍然让人想到三十多年前的《监狱风云》,狱中各派争斗,动辄打架流血,到了《反贪风暴4》里也同样在上演。陆志廉虽是初次入狱,却也熟谙此道,拼个头破血流,只为取信于老大。
另一方面,陆志廉早早就在狱外安排好一切,伪造假身份,与廉政公署同事里应外合,又联络惩教署高层,打好招呼;后期更有内地反贪局介入,通力合作,布下天罗地网。
黑白两道,陆志廉都吃得开。在走钢丝般的卧底生活里,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整个故事如同最精密机巧的玲珑宝盒,每个环节都扣得严丝合缝,紧凑到让人无法移开眼,一秒也不能错过!
可是谁能猜到,在陆志廉险些败露之际,是个屡进监狱的老混混王蓝禄救了他。
一名再平凡不过的犯人,却成了那个唯一的意外变数,令反贪计划逆风翻盘。王蓝禄与陆志廉的狱友之情,也成了全片难得的泪点。
这是《反贪风暴》系列的一贯风格:重动作,重情节,而感情戏一定节制,丝毫不煽,点睛一笔却胜过人间无数。
最感动是王蓝禄说,混了一辈子,不想以后儿子出生看到老爸是个没用的人。当曹元元派手下凌虐王蓝禄,给陆志廉看直播,陆也不得不假意迎合,之后再跑到无人处暗自伤痛,电影只用一个特写就传递出这个铁面调查主任心底的柔软。
在陆志廉身上,似乎能看到和一般政府官员身上不同的气质,廉政公署的任务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份工作,而是如同金庸所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陆志廉就像是一个当代侠士,他骨子里是直接从中国古代传承下来的侠义气概,冷静、坚毅、果决、无我,内里却饱含深情。这大概也是香港这地方才能诞生的奇人,最现代的与最传统的精华交融在一起,造就了《反贪风暴》系列卓然不群的魅力,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