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过往的过往

——纪念那个不是英雄的英雄

    可以说,从开始到最后,我从来都不曾喜欢上你,因为讨厌你的理由有太多。比如你油腻的头发,刻薄的话语,阴冷的脸色,难看的鹰钩鼻,以及在你身后的,那片斯莱特林邪恶的绿。我告诉你,你是我眼中的难以化开的迷离,我曾暂时的接受你,是因为邓不利多一直“莫名其妙”的相信你。我告诉你,你曾让我恨之入骨 ,因为在霍格沃兹高高的塔楼顶上,你曾无情的,杀死在那个世界最值得我信任的邓不利多 。那句“阿瓦达索命” 是我恨你的唯一理由,而不再仅仅是一句黑暗的咒语。我看着条蛇的毒牙刺穿你的喉咙,我知道才自己原来恨错了人。西弗勒斯•斯内普,从魔药课教授到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从斯莱特林院长到霍格沃兹校长,从食死徒到凤凰社,从伏地魔到邓不利多,从詹姆、小天狼星到莉莉,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在翻来覆去的在我脑海里转换,让我知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勇士,然而我依旧讨厌着你,但是我早已没有办法再继续去恨你。合上这纵横十年的书页,我想说的第一句话是,西弗勒斯•斯内普,请您安息。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个处于矛盾边缘的人。一个被爱遗弃却坚守诺言的人。一个,用冷漠把自己的内心包围起来的英雄。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他苛刻、高傲、猜忌、孤独。他百般刁难那个被人崇拜的哈利波特,他甚至亲手杀死了那位受万人敬仰的校长。可是当他的血液蔓延的时候,他获得了人们的尊敬,那个本就该属于他的尊敬。

    似乎没人能接受他对伏地魔的称呼-主人。是的,太卑躬曲膝了,甚至在他临死前都在“乞求“着他的主人让他去找那个男孩。可是他的眼睛呢?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那条蛇,那条最终将他置于死地的蛇。为什么?因为邓布利多说过,只要有一天伏地魔不再派那条蛇出去执行任务,而是用魔法把它保护起来的时候,那就是告诉哈利一切真相的时候。于是他等待,在唾骂声中等待。终于,他等到了,等到了他解脱的这一天,为了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他给世界留下的,只是一个华丽的转身;一个,美丽的过往。他总是被误解,但他依然在唾弃和厌恶中执着地做着只有他自己才理解的事情。他精通大脑封闭术,他有着巫师界令人羡慕的魔法力量,他擅长熬制蛊惑人心的魔药,可是他却将他的爱封闭在了最深处,无人能窥,即便是伏地魔。他不属于任何人,不是伏地魔的,也不是邓布利多的,他是他自己的。他任性,他自以为是,在他眼里,爱是件很沉重的奢侈品。他孤独,他脆弱,他甚至无法接受哈利的眼睛。可是,他却在保护着那些恨他的人,即便丢掉生命,却义无反顾。其实,从他看到哈利那双眼睛时,他就注定要将自己推向一个深渊。他每次都可以成功地救人,却总是失败地成为人们怨恨的对象。没错,他对抗奇洛的那个反咒,却被格兰杰小姐烧掉了袍子。他要做第二次比赛的裁判,以确保奇洛不可以伤害哈利,却被所有人误解他想阻止格兰芬多队获胜。可是,就像奇洛说的那样,他与哈利的父亲互相仇恨,不共戴天,不过他可从来不希望哈利死掉。也许,人们习惯于温暖的爱。但当西弗勒斯·斯内普在狼人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三个孩子的时候,人们用惯有的冷漠埋葬了那份真实存在的保护。

    在斯内普心中,有一道伤痕,一道连魔法也无法修复的伤痕。那是他心底的痛,时时扎着他。他用自己的错误葬送了他唯一爱着的人的生命,从此,他便生活在他认为的自我救赎中。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忍受着只属于自己的寂寞,他的心,永远停留在了那最痛的一刻。

    伴随他一生的,不是地位、荣誉和赞美,甚至连普通人所该享有的公正评价都没有,他用黑色长袍紧紧地包着自己,却也将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光环吸入了黑暗中。可是,只有他才能读懂邓布利多的决定,只有他才有把自己推向深渊的勇气。他厌恶那个方法,是的,厌恶。邓布利多不愿意让孩子们的灵魂堕落,可是,他的灵魂怎么办?当他的魔仗指向那个老人的时候,他是否知道他已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亡的道路?他是否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选?他是否知道,他将自己逼到了一个不可转身的死角?

    他曾满怀希望地乞求过,嘶哑着声音乞求过,他舍弃尊严和性命,只为换得他爱着的人的生命。但是他内心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将那个夺走他爱人的人,也放在了这个筹码中。作为回报,他放弃了他的全部,只为了他爱着的人能够活下来,能够快乐,即便要救的是他的死对头,他渴求用自己的自由和生命来换取莉莉与詹姆的存活。我相信,他在乞求的时候,心是在颤抖的。可是,他太单纯了,太天真了。生命,又如何能够用来交换?那么简单的,他便失去了一切。他爱着的人在绿光中消失,而他,从此生活在冰冷的阴霾中。

    不可否认,这种欺骗带给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一生的悲哀,但他依然兑现着自己的诺言,那是一种责任和承诺,一诺千金。也是一种爱的延续,一种世人所无法理解的感情。最爱的人死了,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而沉在斯内普心底的,依旧是那双眼睛,像湖水一样碧绿的眼睛。也许,正是这双眼睛,才让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我不是懦夫,别叫我懦夫!”没错,在很多人眼中,他是个懦夫。凤凰社的成员们猜疑着他,他,不过是个叛徒,一个会通风报信的内奸,一个杀死了他们最敬爱校长的伏地魔的走狗。在食死徒眼中,他在伏地魔失势的十几年中从没做过什么,他不过是个奴颜婢膝的小丑。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个背叛了整个魔法界的人。于是,他被排斥在所有的群体之外。可是,他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他舍弃了关爱,舍弃了荣誉,舍弃了幸福,舍弃了信任,他背负着所有的罪恶,独自一人承担着受伤的痛楚,只为让那份心底的爱继续延续。

    他是公正的,即便刁难哈利,却依旧在巫师职业等级考试中给了他应有的成绩。他不在乎是否被人称赞,七个波特,复方汤剂?你以为这是那个蠢材蒙顿格斯能够想出来的办法吗?他是智慧的,是他指引着波特从湖里拿到了格莱芬多的宝剑。可是,他也是脆弱的,莉莉熟悉的字迹终于让我们窥视到了他柔弱的内心。泪,就那样流下来了,流进了斯内普的心里。他把有莉莉签名的那页折起来揣进袍子里,藏在了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他把照片撕成两半,留下了照片上有莉莉笑容的那部分。这就是斯内普全部拥有的。

    他付出的太多,太沉重了,可是得到的,却少的可怜,但他珍惜这一切。世界对他来说,是阴冷的。在沉默中,他履行着自己的诺言。他的死法似乎是卑微的,不那么体面。可是,我们却无法忘记那双黑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我们不忍心他的离去。黑色,覆盖着他。还记得那只银色的雌鹿吗?如同月光一样的银白,令人眼花缭乱。优美地高昂着头,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拥有如此温柔而美丽的守护神的他,又怎么会是个邪恶而黑暗的人呢?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动人的,宛如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黑眼睛,包容着一切,比任何光亮都美丽,他所自以为的阴狠,其实丝丝缕缕都是温柔。他用鲜血结束了他的承诺,代价太沉重了。他不是个勇敢的人,他在自己的壳子里躲了太久太久。他不是个大度的人,他一生都没有原谅自己所犯下的错。他是冰冷的,即便是给予,他都允许别人感受到他一丝一毫的温暖。他是自私的,直到死,他才肯把那段记忆拿出来。他是吝啬的,他不肯与人分享他的悲伤,不肯让人们看到他的泪水,他甚至吝啬着他的话语,即便是最后留下来的,也不肯多说,连呼吸的空隙都不要给我们留下。

    “LOOK…AT…ME”。

    另人心悸的三个字。

    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他唯一一次真正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只是那么一瞬,那双黯淡的眼睛深处的某些东西便消失了。他,飘然而去,不再回来了。像湖水一样碧绿的眼睛,终于属于他了。

    不知道教授的墓志铭上会写些什么?人们是时候把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他的一生都只终于自己的信仰,他背叛过光明也背叛过黑暗,最终他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在这一路上,他被欺骗,他被利用,他明知道自己不过是那场战争中的一颗棋子,仍为了自己的信念与诺言,为了完成最艰难的使命,他成为了无间道上一个孤独的行者。他心中有一份最纯洁最真挚最虔诚的爱,却必须用最冷酷最无情最黑暗的恨来掩盖一切。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人性是如此复杂,善与恶之间,谁又能真的划出一条界限?他习惯隐藏自己的爱与善,他习惯表露自己的恨与恶,但在他的灵魂深处,拥有人性中最珍贵的一面:爱与勇气!

    死亡,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走在这条路上终究要面对的结局,骄傲自负的他,不屑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他不要任何人的感激与报答。也许有人会替他感叹命运的不公,但在他的信念中,人生本就是不公平的,生与死其实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要别人歌颂他的伟大,不要别人叹息他的牺牲,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向他所爱所亏欠的人忏悔与补偿。 他独自一人走在那条无间道上,徘徊在正义与邪恶边缘,纠缠在爱与恨之间,他的臂上烙印着邪恶的标记,他的心里刻有爱的伤痕。在他被迫杀死了那个唯一信任他的老人之后,背负了太多不应由他来承担的指责与仇恨,但他不在乎!他的心里坚持着只有他一个人认同的信念,孤独傲岸地走在那条满是荆棘的路上,走向他认定的那个目标,走到属于他的终点。

    当他的生命随着鲜血一同耗尽时,透过那个他用生命守护了十七年的男孩,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双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却从来未曾属于他的绿眸。冰冷深邃的黑眸深处,有一抹来不及捕捉便一闪而逝的光芒,也许是对他挚爱之人最后的乞求吧?他用十七年的时间在忏悔在弥补,他用一生的时间在坚持着爱与恨。最终的最终,他只希望在那湖水般的绿眸中寻求宽恕,停止那永无间断地痛苦轮回,让自己的灵魂在另一个有她的世界里,归于永恒地平静。这个美丽的灵魂终于不用在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可是人们对这个闪着光彩的生命的思考,是不是来得太晚了?或者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会觉得蝙蝠其实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他。银色,是的,银色,他守护神的颜色,圣洁而美丽的颜色,这才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应有的颜色。

    请允许我称他为教授,那个坚韧、刚强,令人无法窥其真容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愿你在湖水的碧绿中感受到那份永远属于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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